第53章 Pink

夢裏虛晃而過的烈日, 跟眼前的燈光雜糅在一起,有些許的不真切。

有那麽幾秒鐘,連聽見的聲音都像是虛的。

唯有鼻尖飄來熟悉的氣息, 帶著讓人心安的木質香。

心跳漸漸平復。

時顏沒有說話, 微微垂頭靠著晏禮。半晌,才輕聲開口,“好像做了個噩夢。”

跟以前差不多的內容。

沒頭沒尾, 感觸卻很真。

晏禮沒問她夢見了什麽, 只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月光浸透窗子,女孩子長發柔順, 綢緞似的披散下來。

“夢都是假的。”他低聲靠近,拇指摩挲她的發際,“不要去想了。”

時顏點了點頭, 她早已習慣。

才想起問他,“你怎麽過來了呀。”

“看你沒回消息, 就過來看一眼。”

先前,時顏聊天聊到睡著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過, 晏禮從沒擔心過。但大概是今晚聊到以前的事, 他多少還是放心不下。

沒想到一過來, 就看到她仿佛被噩夢驚醒的模樣。

時顏“啊”了一聲, 有點懊喪, “我不小心睡著了。”

她抱著被子, 頭發有點亂蓬蓬的,這樣仰起臉來, 像個睡眼惺忪又可憐兮兮的小動物。

晏禮沒忍住揉了揉她的頭發,“還睡不睡?”

“唔?”時顏反應遲鈍了半拍,一時沒理解他問這話的意思, 點了點頭,“睡吧。”

已經過了半夜,不睡覺似乎也沒有什麽事情可幹。

“那你乖乖躺下。”晏禮拍了下她身後的床。

時顏真就乖乖地抱著被子躺回去。

她睡姿向來很安分,整個人平躺著,被子整齊地蓋到胸前,兩只手規規矩矩地放在兩側。

家裏裝的是空調,冬季略幹。加濕器均勻地噴出細密的雨霧,發出輕微的聲響。窗外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下雨,淅淅瀝瀝的。

剛小睡過一場,這會兒困意散了,一點兒也睡不著。

時顏只好睜眼,呆呆望了會兒天花板,思維遲鈍的,什麽東西也沒想。

忽然反應過來,晏禮還沒走。

她下意識往邊上挪了挪,還沒開口,晏禮就已經躺了上來。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溫度。時顏枕著他的手臂,不知是羞怯,還是悶在被子裏的緣故,聲音顯得有點兒含糊不清,“你是不是,本來就不想走。”

“嗯。”晏禮答得很坦然。

“……”時顏把手從被子裏伸出來,“那你怎麽沒早說呀。”

“我怕你覺得,”他看著她笑,“我趁人之危。”

時顏:“……”

她覺得他才不怕。

不管噩夢帶來的情緒有多負|面,跟晏禮幾句話說下來,時顏剛才的不適感已經蕩然無存。

她本想再說說話,沒料過了一會兒,晏禮的呼吸聲已漸漸均勻變沉,像是困了。

於是時顏也乖乖地閉上了嘴,側過身抱著晏禮,像個小松鼠似的埋著頭,醞釀睡意。過了會兒,又覺得有點熱,於是悄悄把腳上的被子踢掉。

“時顏。”就在這個時候,本來應該睡沉了的男人開口說話了,聲線清醒,含著不太友好的意味,“再動就別睡了。”

“……”時顏登時感覺渾身上下的毛都微微炸了一遍,趕緊閉上眼睛裝暈。

裝了一會兒,時顏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她先前又不是沒和晏禮睡在一塊兒過,成年男女興致所至,兩人該做的也做的差不多,卻始終沒越過最後一步。

時顏很合理地認為晏禮是覺得沒結婚就不能那樣,是個保守派。

所以這句嚇唬其實也就是紙老虎,沒什麽威力吧?

她好像……根本沒必要怕他。

*

隔天時顏醒過來,床另一側已經空蕩蕩的不見人了。

她有點奇怪,不過也沒多想,揉了揉眼皮,起床洗漱。

剛打開臥室門,就看到傅月宜坐在沙發上,抱著胖了一圈兒的端午左看右看。端午一看就是被迫起的床,不情不願地垮著張餅臉,一副任人搓扁揉圓的模樣。

時顏看得好笑。

“媽媽,你沒有去工作室嗎?”時顏趿拉著拖鞋走過去。

大年三十,還有人要來工作室取旗袍。恰巧是傅月宜的老朋友,所以她要過去一趟。

“等會兒就去了。”傅月宜把端午放下來,端午如逢大赦,趕緊跳下沙發一溜煙兒的跑了個沒影。

時顏噢了一聲,把端午逃竄時撞歪的零食盒給一樣樣擺正。

傅月宜看了她一會兒,忽然清了清嗓子,“顏顏。”

時顏擡起頭,“嗯?”

傅月宜走過來,擡手搭在她肩上,像是有什麽重托。

她目光溫和,吐出四個字,“注意安全。”

時顏:“?”

什麽意思?

但沒等她再問,傅月宜已經拎上包包揚長而去了。

時顏一頭霧水地把目光移回手中的薯片盒子,過了會兒,晏禮從房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