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民國替身前女友(19)(第2/3頁)

他並非多喜歡她,只是覺得漂泊的心一下子有了寄托,他想,也該娶妻成親了。

他把自己這些年學到的,不藏私,一並交給了這個女弟子。

紀澤還琢磨著等大洋再攢夠了一罐子,他就跟班主說離開梨園的決定。他要帶著這個女弟子返回江南,去墳頭祭拜爹娘,起碼得好好說一聲紀家有後了。他不是一個孝子,之前把時間都花在鬥雞遛狗上了,沒能挽救傾頹的紀家,讓爹娘死不瞑目。

他對女弟子更上心了,見女孩子有靈氣,又這麽喜歡唱戲,便用自己積攢下來的人脈與資源,全力捧紅了她。

她徹徹底底成耀眼的梨園角兒了。

有人說他傻,別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紀澤沒將這個放在心上,他還記得女弟子第一次看他的那雙眼睛,很清澈,像是天空裏的明星,這樣純凈的孩子是不會騙人的。

金魚陶瓷罐裏裝的大洋滿得溢出來了,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娶她回去了。

他都想好了,等回到江南,在靠近祖宅的地方買一間房子,最好是大大方方的四合院,這樣孩子大了也有活動的空間。門前要栽一棵柳樹,一棵桃樹,柳樹平時可做觀賞,再不濟還能在上頭搭個小秋千,陪孩子們玩耍。至於桃樹,純粹是他嘴饞,想吃水嫩多汁的果子。

紀澤跟女弟子說了,他要帶她回故鄉落葉歸根。

一開始答應得好好的,他也滿心歡心收拾行李。直到一天夜裏,他陪幾個朋友外出喝酒,當做臨行餞別,原本是打算不回去的,他這樣跟女弟子說了。後來朋友有急事走了,他也坐著黃包車回去了。

那天下了雪,夜色很明凈,女弟子穿著那身他買給她的紅段子旗袍,靠在另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身上,由著他色眯眯折騰。

“小騷蹄子,你這麽蕩,你家師傅知道了該多傷心。”

“督軍,咱們風流快活,管旁人做什麽?再說了,我可比不得我師傅啊,那眼神就跟勾魂似的,說話也甜甜蜜蜜,不曉得跟多少人有過一腿,才爬上了老板的位置。”

“你那師傅長得的確還可以,比我可是俊多了,你就不動心?”

“呸,不過是個戲子,外表好看又有什麽用?這戲子,薄情得很,演一套說一套做一套,那有什麽真心可言,他就是看我年紀小,不懂事,想哄了我的身子去。還不如督軍待我好。”

“哈哈,好,督軍沒白疼你!”

原來在她心裏,自己的付出只是一場笑話嗎?

戲子無情,呵。

他精神恍惚著,碰到了身邊的梅樹,發出的聲音把兩人嚇了一跳。

第一個反應是,他扭頭就跑。

明明不是他的錯,為什麽要躲?

他也不清楚這是為什麽,大概是做慣了登台的戲子,連思想與行動也變得像話本一樣僵化了。

他習慣了在別人的故事裏深情演出,自然的流淚,自然的放手,縱然遍體鱗傷,也有著蕩氣回腸的決然與勇氣。然而在自己的故事裏,無可復制的人生裏,他卻一次次茫然了,不知所措——沒有人告訴他怎麽演才算“完美”。

他一路跑著,沒有停下來。

迷路了。

他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紀澤跌跌撞撞闖進了一戶人家,這裏面住著一對年輕的夫妻。

他看著男主人的熟悉模樣,想起來了,這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男人身邊還站著一個婆娘,穿著銀藍素白的襖子,挺著隆起的肚子,一臉的幸福。

這婦人他也認識,是秦家的小姐,他的表妹。

之前她留過洋,回來之後滿臉高傲,上流人的架子學得十成十,讓他看了就覺得倒盡胃口,受不了,立馬讓紀家去退婚了。沒想到才過不久,紀家就倒了,秦家也受到了牽連,他不知道她去了哪裏,聽說是跟一個富商跑了。

院子不算大,井口邊散著一些簡陋的鍋碗瓢盆,栽種著一棵剛剛發芽的楊梅樹,一條麻繩掛在樹梢兩端,上頭晾曬著男人與女人的衣物,其中有一只洗得發亮的紅色撥浪鼓。

丈夫似乎剛剛從外頭回來,大冷天裏冒著一頭熱汗,他是給人拉黃包車營生的,幹的是苦力活,比起以前那種身嬌體貴的少爺生活,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人長得高了,結實了,膚色也黝黑不少,若不是他那一口字正腔圓的流利話,紀澤還真以為他的弟弟被誰掉包了。

紀池一向不愛上進,他沒有自己混得這麽好。

然而,卻比自己要幸福多了。

他有一個願意為他洗手作羹湯的女人。

洗盡鉛華呈素姿,現在的秦慧心才是他夢寐以求的戀人,可笑他之前看走了眼。

“這位先生,這麽晚了,您怎麽還在外頭呀?天太冷了,要不要進來坐坐?我夫君剛好買了點小酒,配些春筍豆瓣鹹菜,暖和一下吧。”女人挽著鬢發,笑得溫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