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夜深人靜, 萬籟俱寂, 空曠的崖底, 唯有小屋中還亮著一豆昏黃的燈火。

丁敏君側身背對著楊逍坐在石床邊,不自覺地攥著衣服的前襟, 強自鎮定地說道:“傷真的已經都好了, 不用……”

“敏君。”楊逍淡淡地叫了她一聲, 伸手輕輕捏著她的下巴轉過來,凝視著她的雙眼說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嗯?不然我不放心。”

本該狹長淩厲的眸子中滿是繾綣的深情, 雙目相接, 丁敏君幾乎都要溺斃在那一汪深不見底柔情中。點點紅暈倏地染上雙頰,如白壁沁朱砂, 煞是美麗。

她目光躲閃地不敢與他對視,攥著衣襟的手卻無意識地松了開去,閉上眼睛任由他動作輕柔地為她緩緩褪去左側的衣領,露出白皙圓潤的肩膀。

本該無瑕的肌膚上如今卻橫亙著一道醜陋猙獰的疤痕,硬生生撕裂了那份美好。

心愛的女子衣衫不整地坐在他面前, 然而楊逍心中卻毫無綺念,只余下滿心的疼惜和懊惱。他放在心尖上呵護的姑娘, 竟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受了傷, 那個傷她的蒙古人, 當真該死!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濃重的殺意,無意識地伸出手去,卻在指尖觸及到細膩微涼的肌膚之時驀地回過神來, 屈起手指迅速收了回來。

感覺到有溫熱的指尖落在肩膀上,丁敏君不由得渾身一顫,猛然睜開眼睛,下意識的提起前襟遮住了自己的身體,卻遮掩不住從衣領內向上蔓延開來的淺紅色薄暈,那一刹那的旖旎,令她整個人顯得極為秀色可餐。

楊逍垂眸看著,口中突然一陣陣發幹,喉結上下滑動,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掩下心中的躁動,再開口時嗓音莫名低沉喑啞:“敏君……”

他托起她的左手,將一枚銀底赤面火焰形狀的令牌放進她的掌心中,說道:“這是明教的鐵焰令,見令如見教主,任何人都不得違抗。”頓了頓,他定定地看著她的雙眼,一字一頓道:“包括我。”

他這是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她。

將手收回去的時候,他像是不經意間地用指尖擦過她戴在左手食指上的血珀戒指,停留了一瞬,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做,若無其事地將手背在了身後。

丁敏君握著那枚鐵焰令的手指微顫,隨後緩緩收緊,擡眼看向他,有些遲疑地開口道:“這麽重要的東西……給我真的好嗎?”

楊逍一錯不錯地注視著她,毫不猶豫道:“你值得。”

丁敏君心尖一顫,美麗的鳳眸中水光瀲灩,眼角飛起一抹薄紅。

楊逍看在眼裏,牽過她的右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雙眸緊緊地攫取了她的視線,用此生最為真摯的神情說道:“嫁給我,好嗎?”

丁敏君感受著手掌下不自覺鼓噪起來的砰砰心跳聲,彎起眉眼,主動投入了他的懷裏,輕點腳尖附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不是……早就已經答應你了麽……”

——跟我回光明頂,可好?

——好啊。

楊逍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兩下,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他欣喜地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平日裏向來冷靜自恃的人在一瞬間似是變得像孩子一般高興地溢於言表,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將丁敏君緊緊地抱進了臂彎中,與她交頸相擁。

丁敏君踮著腳尖,將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感受著腰背處傳來的力道,輕輕閉上眼睛,同樣收緊了環著他的雙手。

燭火跳躍,將兩人交纏的身影逐漸拉長,直至合二為一,再不分離。

……

七日之後,一行三人啟程前往山西汾陽。

沈嶽乖乖地坐在馬背上,仰起腦袋問坐在他身後用雙臂攏著他的丁敏君:“丁姑姑,我們現在是要去光明頂嗎?”

丁敏君兩手牽著韁繩騰不出空來,便用下巴蹭了蹭他茸茸的發頂,說道:“丁姑姑的好友要成親了,我們呀,先去汾陽參加她的昏禮,再去趟揚州接一個比你大幾歲的小哥哥,到時候我們一起回光明頂。”

“小哥哥?”沈嶽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等著她為自己解惑。

丁敏君輕輕一笑,如他所願地解釋道:“那是你義父在揚州新收的弟子,名叫顧惜朝,和嶽兒一樣,都是聰明的好孩子。”

沈嶽猝不及防被誇獎,登時小臉一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旁邊單獨另騎一匹馬的楊逍被這一大一小忽視了許久,終於找到了可以介入話題的時機,狀似風淡雲輕地說道:“你比他先入門,按理說,他該叫你一聲師兄。”

“師兄!”沈嶽在聽到後興奮地轉頭去向義父確認真偽,見楊逍對著他點了點頭,又去看丁敏君,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復後,開心地簡直要笑出一朵花兒來。

這次出門,他不但多了一個差不多年齡的小夥伴,還榮升成了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