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楊逍雖然並未練過九陽真經, 但在指導顧惜朝和沈嶽修煉的時候曾翻看過數次, 其中內功心法的口訣早已牢記在腦海中,因此在路上便傳授給了張無忌, 再加上他和殷天正交互用內力一刻不停地給小孩兒輸入真氣護住心脈, 總算是讓他熬過了這一路上的數次寒毒發作。

待到得光明頂總壇,殷天正來不及感慨這暌違數年的重臨故地,便抱起渾身冰涼,臉上綠氣隱隱浮現的外孫,在楊逍的引路下腳步不停地隨他趕去胡青牛的藥廬。

胡青牛在他們到來之前就已經提前接到了楊逍命愛寵金雕傳來的書信, 弄清楚原委後, 知道需要他救治的這個孩子雖然是白眉鷹王的外孫,卻也是武當派掌門張三豐張真人的徒孫,並算不得真正的明教中人,故而有些遲疑。

畢竟他曾發過誓絕不救除明教之外的人, 還因此在江湖上被送了個“見死不救”的諢名,如今又怎好輕易破例呢?於是便將自己的想法與夫人王難姑說了。

誰知道王難姑在聽完後卻當即勃然大怒, 叉起腰來用手戳著他的額頭大罵他糊塗, 搞不清楚輕重緩急。

說來胡青牛的這個誓言,也是因著她的緣故。想當初她年輕氣盛, 極是不服丈夫的醫術要高過自己的毒術, 便一門心思想要鉆研出令他束手無策的奇毒來, 以致於多次與他比試,後來更是一怒之下離開了蝴蝶谷與他兩地分離多年,胡青牛想要對她服軟, 於是立下了這麽一個不講道理的誓言。

現在想來,何苦來哉?他們夫妻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絲毫不亞於楊左使夫婦,怎的就平白蹉跎了這麽多年呢?

如今後悔已是無用。在隨著楊左使夫婦來到光明頂之後,這幾年中她一門心思與丁敏君一起教養義子以及其他兩個孩子,閑暇之余和丈夫胡青牛一同研究毒術和醫術,琴瑟和鳴,感情猶勝當初,便時常覺得自己曾經大約是被毒糊了腦子,怎麽就凈做些蠢事呢?

因而在聽到胡青牛的顧慮之後,立時就怒上心頭,指著他罵糊塗。

“你這倔牛!”王難姑一邊罵一邊為他分析:“這要救的孩子是白眉鷹王的外孫,跟楊左使可沒什麽關系,那為什麽卻是楊左使傳信過來呢?白眉鷹王離開光明頂總壇另立門戶已久,此次因著外孫的性命再度踏足故地,且還是在楊左使的帶領下,想必兩人已達成了什麽約定,很有可能便是令其帶著天鷹教歸從於明教麾下,你可不要因著一時意氣壞了楊左使的大事!”

王難姑冰雪聰明,得出的結論與事實幾乎分毫不差。胡青牛本也不是笨人,被夫人這麽一點撥,立時便明白了事情的輕重,於是征求道:“那……咱們給那娃娃治病?”

“治!”王難姑立刻拍板道:“必須得治!”

當即便提前著手準備起需要用上的東西來。

……

另一邊,楊逍帶著殷天正徑直前往藥廬,因張無忌的傷再耽擱不得,兩人都用上了輕功,不過須臾便已經到達。

“胡先生!”心急如焚的殷天正不及進門便高聲呼喊了起來,連連道:“請胡先生救我無忌孫兒!”

聽到門外的響動後,胡青牛和王難姑第一時間迎了出去,也顧不上和久未謀面的故人寒暄了,一把抓過白眉鷹王懷中抱著的那個孩子的手腕,甫一觸及便發現其脈搏跳動極為古怪,初時只覺得與曾經楊左使所中的陰陽煞有幾分相似,然而待再仔細診了,卻又覺得有很大的不同,好在他這幾年潛心研究各種寒毒的療法,經驗豐富,腦中很快便有了值得一試的方案。

“快,把他抱進去!”他放下手率先轉身往屋裏走去,殷天正抱著外孫緊隨其後,來到一張床底下已用陳年老艾熏得煙霧繚繞的竹床旁,將孩子放了上去。

張無忌的背部一挨到床面,立時便被燙得驚叫了一聲,幽幽醒轉過來,在看到床邊緊張地注視著他的殷天正後,當即皺著眉頭掙紮起來,口中一疊聲地喊道:“外公,外公,好疼,無忌好疼啊!”

在驟然失去雙親後,小無忌早已將這一路上都抱著他,不計代價為他續命的外公當成了這世上最親的人,此時身上又疼又燙,便下意識地找他哭訴。

“無忌,無忌……”看著外孫受苦,殷天正心如刀絞,恨不得以身代之,卻只能徒勞地安撫道:“你乖乖的,胡先生在給你治病,等病治好了,你就不會疼了……”

張無忌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自己再喊下去除了讓外公更加擔心以外毫無他用,於是努力扯出了一個慘淡的笑來,用力點點頭:“嗯,無忌乖。”便當真不再叫喊。

殷天正見了之後心疼與欣慰共有之,死死地握著拳頭走到一旁,以防自己打擾到胡青牛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