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2/3頁)

從那之後,一直是他親手為她梳頭,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楊逍揮退伺候的丫鬟,取過木梳熟練地為妻子挽了一個簡單的圓髻,兩側簪好輕巧的步搖,剛放下手,便聽人來報說七公子醒了。

夫妻兩個對視一眼,立刻起身趕了過去,他們到的時候,胡青牛已經動手拆下了花滿樓眼上敷過解毒藥後蒙起來的細布,用清水擦去上頭殘留的藥粉,正讓他睜開眼睛看看。

花滿樓手心微汗,睫毛劇烈顫動,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忐忑地擡起眼皮,緩緩睜大了雙眼。然而當真正看到面前的景象的時候,他卻呼吸一窒,嘴唇控住不住地輕輕抖動,放在腿上的雙手忍不住攥緊了褲子上的布料,抓出一道道褶皺。

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層薄紗,又好似在迷霧中行走,一切都顯得那麽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花如令看著幼子那不復以往清亮的眼睛,心中猛然一痛,知道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然而下一瞬,胡先生說出的話卻又讓他驀然生出了微弱的期望。

胡青牛在問了花滿樓此時視物的狀況後,撐開他的眼皮仔細查看了一下他的眼珠子,又搭在他的脈上細細探了探,撚著自己下巴上一小撮胡子,緩緩道:“唔……照目前來看情況不算太壞,這樣,我先給他開副藥喝下,再輔以針灸治療幾天,等清除余毒之後,應當還會好上許多。”

花如令聽到後大喜過望,忍不住語帶哽咽地連連向胡青牛道謝。

同樣遭遇了大起大落的花滿樓也濕了眼眶,被胡青牛告誡不能流淚以免加重傷勢之後,死死地忍住了淚意,小臉憋得通紅,一字一句地謝過為他盡心診治的胡先生。

……

十天之後,殘留在花滿樓雙眼中的余毒全部清除幹凈,眼周淤堵的脈絡也被針灸疏通,不過那毒到底還是對他的眼睛造成了無法恢復的傷害,視物的時候會比其他人稍微模糊一些,且不能長時間用眼,就目前的狀況來說,最多每日用眼三四個時辰,其余時間都得閉上眼睛緩解疲勞。另外在陽光猛烈或者夜間的時候,他雙眼的視物能力會急劇下降,因此艷陽天若是要出行,他須得撐著傘或是用不太透光卻可看到的黑紗蒙眼阻擋日光,而到了夜間最好早早閉眼休息,實在有事,則必須燈火通明才行。

不過對於花家父子來說,這種結果已是比他們預料的要好上數倍了,雖然麻煩一些,但至少眼睛還能看到,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在花家停留了這幾日後,眼見著距離丁敏君臨盆的日期已經不足一個月,實在是不能再耽擱下去,因此在將顧惜朝托付給花如令之後,楊逍便向他提出了告辭。

花如令也知曉他心中的急切,便沒有挽留,而是親自將他們送出了城外。

考慮到丁敏君如今的身子已經不起一點顛簸,因而馬車走得並不快,比去時多費了足足三天才回到揚州城中。

剛進了城,馬車沒有去伶音閣,而是直奔城西郊外的一處樹林,楊逍數年前命人在林子的深處建了一座竹樓,每逢南下,他多數都會住在那兒,為防止被閑雜人等打擾,他又依照五行八卦和奇門遁甲之術在樹林中布下了迷陣,若有不知底細的人硬闖,便會被陣法所懾,迷失在這片林子中。

隨著丁敏君的產期臨近,楊逍早已傳信光明頂請了王難姑下山,幾個孩子知道後也鬧著要一同前來,她拗不過他們,又思及這次楊夫人在揚州生產坐月子,怕是要好幾個月才能回來,便索性將他們一齊帶了過去。因著楊逍等人在花家耽擱了一陣子,倒讓他們跑在了前頭,早幾日抵達那處林子住進了竹樓中。

一行人到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竹樓中炊煙裊裊,孩子們在院子的空地上比試,看到他們回來,立時扔掉了手中的木劍,團團圍了上去。

丁敏君被楊逍抱下馬車,一一回應了仰頭看著她的三個孩子,聽著他們吱吱喳喳地說個不停。

眼見著她的臉上露出了顯而易見的疲態,楊逍在三個孩子頭上依次摸過去,讓他們自去一邊玩耍,而他則扶著即將臨盆的妻子走進屋內,請胡青牛為她診脈查看一番。

當時除了有些疲憊之外,她的身子並無異狀,誰知到了夜半時分,本已經早早入睡的她突然被腹中一陣強過一陣的劇痛驚醒,隨後只聽到嘭的一聲輕響,竟是毫無預兆地破水了。

同樣驚醒了過來的楊逍頓時面色驟變,連外衣也來不及穿上,便一陣風似的跑出去用力拍住在隔壁的胡青牛夫婦的房門。

兩人胡亂披了件衣服起身,胡青牛先趕過去為丁敏君診脈,王難姑則吩咐僮仆立即去燒開水、煮剪子。

丁敏君此時已經痛得滿頭大汗,卻死死咬著一塊布巾不發出一點聲音,攢著力氣等真正要生的時候一股腦兒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