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在接到益都告急的信報後, 楊逍和丁敏君不敢耽擱,帶著五行旗幾千教眾以及數車物資一路急行,用最快的速度感到了益都城外。此時, 距離察罕帖木兒派兵圍攻益都已有半月之久, 守城的義軍縱使個個都奮不顧死,也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緊急馳援的一行人隱匿在幾裏外的樹林中, 遠遠地觀察到城門被元兵圍堵,他們想要從正面入城顯然是不可能的。楊逍思索了片刻, 取出一面小小的黃旗,示意厚土旗掌旗使顏垣出列, 將他叫上前來耳語了一番。

顏垣邊仔細聽著, 邊不住地點頭, 待教主交代完畢,他無聲地抱了抱拳以示領命, 隨後回到厚土旗所在的方陣, 點了幾個擅長測算土地的教眾出來, 取下背在背後的鐵鏟, 這邊挖一鏟泥土用指頭碾碎觀察,那邊舉著兩根鐵棒探勘,不過片刻之後,便已經選定了適合挖掘的方位。

顏垣將厚土旗各小隊的頭領召到身邊來, 用匕首在泥地上畫了一幅簡易的工事圖,分配好各小隊的任務,一擡手讓他們散開各就各位。

厚土旗三百來名教眾見狀紛紛戴上鐵盔,找準各自的方位,舉起鏟子默不作聲地開始挖土。

他們動作極快,不過一個日夜, 便挖出了一條直通城內的地道。楊逍和丁敏君帶著其他四旗在元兵的眼皮子底下順利進入內城,留下五十名厚土旗教眾殿後,將挖出來的地道口重新用泥土封好,栽上野草,偽裝地天衣無縫,根本看不出這裏曾經動過土,並且在做完一切後四散隱蔽在林子深處埋伏起來,等候城中傳來下一步指示。

楊逍等人在昏暗的地道中跟著前面打洞的厚土旗一路向前,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打頭的顏垣突然停了下來,擡起手臂示意後頭的人不要再前進,還讓他們向後退開一段距離用衣袖捂住口鼻,而他自己也往回走了幾步,從懷中摸出兩枚雷火彈來,向前上方用力扔了出去,隨後第一時間返身撲倒在地上。

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響,大量泥塊磚石噼裏啪啦地砸落下來,原本昏暗的地道中頓時猶如天光乍亮,耀眼的日光穿透騰起的飛灰照射進來,令長時間在地道中行走以至於幾乎都要習慣黑暗了的一行人都不適地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厚土旗打頭,一行人陸陸續續地從那個被炸開的大洞中飛身上去,待站定之後環顧四周,才發現原來這地道的出口竟然開在了距離城門並不遠的街道正中央。只不過正逢元軍圍城,寬敞的街道上此時並無人煙,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哪怕聽到了雷火彈炸裂的轟響,也沒有一個人探出頭來查看究竟。

而與尋常百姓相反的,則是在發現異動後第一時間帶兵趕過來的守城將士們。

在缺少糧食和兵刃的情況下,僅憑著一萬人對抗元兵五萬人,死守益都半月之久,再怎麽英雄悍勇,他們也都快要撐不下去了。

在吳、林兩位將軍戰死之後,本是他們兩位下屬的劉福通和羅文素挺身而出,整合殘余義軍,不分晝夜地在城墻上一次又一次打退元軍。

糧食沒了,就煮皮革、野草充饑;盔甲損毀,就脫下戰死同袍的盔甲穿在身上;兵刃斷了,就削尖了木棍的一頭充當長槍……在聽到城內巨大的響動趕過來的時候,劉福通和羅文素兩人已經有將近三天三夜未曾走下城頭合眼休息過了,更遑論洗漱打理,以至於頭發蓬亂如草窩,臉上、身上的血汙糊了一層又一層,根本看不出本來面目,古銅色的盔甲血跡斑斑,幾乎被染成了黑色。

守城的義軍將士原本以為元軍趁他們精疲力竭之際偷襲了他們的後方,想到城中還有數千百姓尚未撤離,兒郎們頓時目眥欲裂,劉福通更是親點了幾百部從,與羅文素簡短地商議了一番,後者留下來繼續與城外的元兵對峙,而他自己則帶著這幾百部從迅速趕往發出巨響的地方。

等到了那裏之後,劉福通一眼便看到了高高豎起的黑、白、紅、黃、青五面大旗,正對應明教銳金、洪水、烈火、厚土、巨木五旗。兒郎們本打算與潛進來的元兵拼個玉石俱焚,誰知道來的不是敵人,竟是期盼已久的援軍,頓時氣勢一歇,疲憊不堪的眼中驟然大放異彩,領頭的劉福通更是激動地上前幾步,用嘶啞的聲音問道:“可是五行旗的兄弟們前來支援我等了?”

然而回應他的竟然是一個他從來沒有想過會來到這裏的人——

原本聚攏在一起的五行旗教眾依次向兩邊分開,從裏面走出一白一紅、一男一女兩條人影。

身穿白底火焰紋錦袍的男子大步向他走來,劉福通瞳孔震顫,手中的大刀不知何時已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他驀地單膝跪地,雙手交叉搭在胸前,抖著嘴唇嘶聲道:“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