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鹹魚第三十八式

樓思危瞄了眼不遠處篝火旁坐著的太子爺側影, “他心情好不好,反正我從臉上看不出來。”

他倆湊一起小聲嘀咕著,被晾在旁邊的韓歸海警惕地來回打量著周圍環境, 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最後終於忍無可忍, 走到池縈之空著的另一邊坐下, 譏諷道,

“整天就知道傻吃傻樂,卻不知大難臨頭。”

池縈之納悶地問, “說什麽呢韓世子,誰大難臨頭了。啊對了,你剛才到底想說什麽,我看你的口型不像是說前方有蟲子?”

韓歸海氣得咬牙,“蟲子個鬼!”

他環顧一圈就地休憩的眾多禁衛, 以氣聲恨恨道,

“你們兩個人白長到這麽大年紀, 竟看不出今日情形有詐?!東宮不聲不響,事先毫無預兆, 突然帶著我們三個出了京城,停在這片前後不見人影的荒郊山林裏。如果他存心要殺了我們三個,只要吩咐就地挖個坑,把咱們仨往裏面一推!土埋上!就完事兒了!回去宣稱我們有不臣之心,趁出京的機會一齊叛逃回了封地,有聯合謀反之意!朝廷起兵攻打我們三家!”

樓思危正喝著肉湯呢,聽到了只言片語, 手一抖,湯潑了一小半在土地上。

他順著韓歸海的思路想了想, 差點嚇尿了。

獨坐在短短幾丈外篝火旁的神色如常的東宮之主,突然變成了極可怕的洪水猛獸。

“叔……叔。”他聲音發顫,一把扯住了池縈之的衣擺,“你、你覺得呢。”

池縈之本來好好地喝著湯,被樓思危扯了一把,湯碗一歪,也潑了一小半在地上。

“哎哎。”她嘆著氣撈起韓歸海的衣擺擦了擦地上的湯水, “我說你們緊張個什麽呢。太子爺如果存心要把咱們三個殺了,他不需要這麽麻煩啊。”

她掰著手指說,“我第一天入宮謁見就說錯了話,你們呢,一個裝病,一個裝傷,哪條罪狀不夠人家直接抓了發落的?但咱們三個現在還好好的。別說咱們三個了,就連被蜀王世子連累倒了大黴的汝陽王,至今也只是扣在京城追討百萬白銀,沒提削藩的事兒。”

一條條地說完了,她想了想,總結說,“我覺得吧,太子爺不想要咱們的命,可能也沒打算削藩。”

“那他給我們身上安個官職,把我們羈留在京城是什麽意思?”韓歸海警惕地問。

“誰知道呢。我也挺想知道的。你可以當面去問問?”池縈之又開始喝湯。

韓歸海被噎了一下,受夠了,一言不發地起身,坐到對面生起了悶氣。

他們仨都沒想到的是,他們不敢主動去找的人物,居然主動來找他們了。

司雲靖獨坐在一處篝火旁,不緊不慢喝了碗熱湯,吃了胡餅,起身走向十步外另一處篝火旁擠擠挨挨坐著的三位少年世子。

溫熱幹燥的手掌從背後探了探樓思危的額頭,丟下一句話,“至今還發著熱。樓世子的冷水澡洗得有點猛啊。”

走過韓歸海背後,丟下第二句,“去松林裏抓一袋蟲子來。讓韓世子分辨分辨,他怕的是哪種蟲子。”

腳步最後停在池縈之背後,拋出第三句,“池小世子究竟哪裏不舒服?”

京城裏頭一號的危險人物站在背後,樓思危和韓歸海兩個人的肩胛骨都繃緊了。

池縈之倒還好,喝著湯說了句,“騎馬騎得太快,腿疼。”

司雲靖:“大腿疼還是小腿疼?骨頭疼還是肉疼?”

池縈之摸了摸被磨痛的大腿皮:“哦,骨頭沒事,肉疼。大腿磨到了馬鞍,磨得挺疼的。”

“嚴不嚴重。”背後傳來輕描淡寫的四個字, “脫了看看。”

池縈之:!!!

池縈之體會到樓思危被幾句話嚇尿的感覺了。

“不不不,”她急忙起身辯解, “一點疼,一點疼而已!剛才休息了一陣,喝了碗熱湯,已經精神大振,隨時可以繼續前行了!”

司雲靖點點頭,繞著她走了幾步,又往來處走。

“池小世子說,他可以繼續前行了。”

腳步停在了韓歸海背後,“韓世子你呢。韓世子怕的是哪種蟲子,居然嚇到走不動路?大的小的,青的紅的,說說看。”

韓歸海自從被拉出去打了一頓板子就再不敢與這位對視了,低著頭呐呐地說,“只是一點點怕而已……可以走,可以走。”

“哦。韓世子也可以。”司雲靖緩步踱到樓思危身後。

還沒開口,樓思危急忙起身道,“臣可以!臣可以再策馬疾行百裏!”

司雲靖冷笑一聲,修長的手指關節重重敲了一下樓思危的後腦勺,敲得他齜牙咧嘴,

“能走的拖拖拉拉不肯走,不能走的那個倒逞強鬥勇。有意思。”

他伸手把樓思危又按坐下去了。

“托樓世子的福,今天就地紮營。帳子在路邊搭起來,大家都歇著吧。”轉身走回來自己位於林間空地正中的篝火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