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暴君(八)

這樣令人壓抑的,難耐的氣氛裏,八公主那張氣急敗壞的臉都僵硬了,看著突然語出驚人的唐王說不出話來。

許紹的臉色頓時慘白。

“你,你說什麽?”八公主是跟著許貴妃來的,又即將嫁入許家,自然是許貴妃的先鋒官,為她彈壓唐王沖鋒陷陣。見許貴妃一直想要打壓的唐王說出這樣的話,當然十分震驚。

蘇果也十分震驚地看著唐王。

她是真的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成了唐王的妻子。

難道是她睡覺的時候,迷迷糊糊的不小心對唐王做了什麽?

“這丫頭是……”皇帝見蘇果這樣沒有規矩,竟然敢在自己的面前大聲說話,便皺眉冷冷地問道。

蘇果一個從前只在許貴妃宮裏做宮女的,自然從未入皇帝的眼,不會被皇帝記得。

“這是之前臣妾宮中出去,服侍大殿下起居的那個丫頭。”許貴妃美眸含著幾分怒意看著蘇果,可是不知怎麽,突然想到了什麽又露出笑容,對皇帝柔聲說道,“陛下難道忘記了不成?當初陛下心疼大殿下無人照顧,不是從臣妾宮中挑了一個忠心的丫頭給大殿下麽?就是這個果兒了。如今瞧著大殿下格外喜歡她,她也對殿下忠心耿耿,一雙兩好,真是令人欣慰。”

她美眸流轉,嫵媚動人,皇帝仔細地想了想,隱約記得仿佛當初的確曾經給唐王送了一個小妾。

他便點頭皺眉說道,“恃寵而驕,越發僭越。”

“大概是大殿下縱容的緣故吧。”

“關你屁事。”唐王突然開口說道。

這麽粗俗的話,若是在軍營裏,大概並不算什麽,說不會說這一句兩句粗俗的話呢?

可是在高貴的皇帝貴妃的面前,這麽一句話卻叫許貴妃漲紅了臉。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唐王。

都已經癱瘓在床,再也爬不起來,失去了一切的喪家之犬。等他們拿到虎符,皇帝已經準備把唐王廢黜成為庶民,抄沒唐王府,叫他滾到民間去討飯,再也不能威脅六皇子的位置。

他都已經跌落塵埃,竟然還敢在皇帝的面前這樣粗俗霸道。

“你大膽!”皇帝聽到這話,臉色頓時也漲紅了。

這就是他討厭不喜唐王這個皇長子的原因。

唐王的心性如同餓狼,格外不遜,甚至在他的面前從不如六皇子那樣貼心乖巧。

他總是眼睛長在天上,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立下赫赫戰功,卻不知對他這個君父俯首帖耳,也不如六皇子聽話。

若不是許貴妃勸他說虎符更重要,叫他暫且對唐王不要趕盡殺絕,把虎符先拿回來,皇帝早就不能再忍耐了。他此刻還想訓斥唐王,卻見唐王冷笑著繼續說道,“一群狗拿耗子。阿果在本王的王府,愛說什麽就說什麽,這王府裏她最大,誰不愛聽,就滾蛋。誰指責她,那都是狗拿耗子。”

他這樣可惡的話叫皇帝都要氣死了,剛剛被蘇果堵得說不出話的八公主也氣得臉色漲紅,霍然起身說道,“不過是個卑賤的宮女!賤命一條罷了,敢頂撞我與貴妃娘娘,禦前僭越,還不拖出去!”

“你是不是不想要你的狗命了?”唐王坐在椅子裏沒有動彈,然而目光卻充滿了叫人恐懼的力量。

八公主看著他的眼睛,仿佛看見了一片血雨腥風,到底是養在宮中太平之地,見過的不過是一些女子之間的笑裏藏刀,哪裏見過這樣可怕的眼神,竟不敢說話了。

“給我家阿果賠罪。”唐王對八公主冷冷地說道。

“憑什麽!”八公主震驚地問道。

她可是公主!

唐王冷笑了一聲。

八公主本想哭鬧叫嚷,然而目光卻落在唐王垂落在椅子旁的大手上。

那只大手上,不知何時正握著一柄森然雪亮的重劍。

她只覺得窒息,又覺得唐王必然不敢在皇帝的面前對自己下毒手,然而見到唐王看向自己的眼神,哪怕距離還遠,唐王還是個殘廢,卻叫她被這樣逼人而來的殺意嚇得渾身一軟,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

這一下子叫她感覺到了無比的羞辱,哪裏還顧得上別的,哇地一聲捂著臉連滾帶爬地哭著跑了出去。

八公主這樣的驚變叫許貴妃一時不知所措,然而片刻之後,到底是在宮中沉浮十幾年的女子,她展顏一笑說道,“八公主也是口不擇言,因此才冒犯了果兒。不過大殿下對果兒的維護之情,卻叫我十分感動。”

她已經笑容滿面,仿佛當真是在為大家感到高興。

“果兒,你服侍大殿下極好,我很滿意。”

難道許貴妃滿意與否會多兩只雞腿麽?

蘇果面對不是自己衣食父母的許貴妃完全沒有理睬,專心地抱唐王的金大腿。

跟著唐王有肉吃!

唐王見蘇果親昵地靠著自己不理睬許貴妃,大手摩挲著重劍的劍柄,嗤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