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3/6頁)

如今想必是不知從哪兒得到消息,知曉謊言被戳穿後,便毫不猶豫地逃離了此地。

星機閣保留著數百年前的建築風格,雕有龍鳳圖案的木窗被長明燈照成淺淺的朱砂紅,紗幔低垂,靜默無言。

裊裊白煙自香爐升騰而上,如同女人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一點點拂過窗台、輕紗與銀絲織就的帳縵,香氣無影無形,隨白氣一起蔓延至房屋的各個角落。

寧寧奔波許久,好不容易能坐下來好好休息。一邊興致寥寥地打量著周遭建築,一邊聽鄭薇綺問:“他們會不會已經離開迦蘭城,逃去了岸上?”

孟佳期搖頭:“姑娘有所不知,從屏障外進入迦蘭城輕而易舉,但若是進來後再想出去,便不得不花費極大的靈力。以他們的狀態,應該沒辦法離開此地。”

“所以那群老大爺最可能去的地方,”賀知洲來了興致,腰間長劍發出一聲嗡鳴,“應該就是那什麽魔君的老巢——咱們是不是也有機會屠魔了?”

“現如今尚不知曉玄燁的所在,我會告知城中已醒的妖族真相,拜托他們尋找玄燁與長老蹤跡。”

孟佳期喟嘆一聲,似是已在今日耗盡了畢生的力氣:“諸位不如在城中歇息一段時日,也好治治身上的傷。”

鄭薇綺笑呵呵地應聲,視線穿過窗戶,直勾勾看著街邊林立的店鋪,又拿出了那個記錄靈感的小本本。

裴寂蹙眉把玩著劍柄,似乎有些不耐煩,就差直接來一句:怎麽還不打?

……說的就是你們兩個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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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一行人在城中歇了下來。

迦蘭城裏的妖族們在水中沉睡百年,醒來後也很少與外界接觸,因此個個都憨厚樸實得過分,像是剛從某個兒童動畫片裏穿越過來。

寧寧被幾個熱情的小姑娘帶著選了身新衣服,又舒舒服服泡了個熱水澡,思來想去,總覺得心煩意亂。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便篤信了一切都是書中內容,沒想到先是出了賀知洲那樣一個大意外,如今的劇情還跑得沒了邊,在崩壞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這實在不是多麽愉快的體驗。

現在看來,以後究竟要不要繼續信任原著和系統……也是個大問題。

寧寧洗完了澡閑得無聊,又因為心裏翻來覆去的思緒沒辦法專心,只得放棄繼續思考,打算到街道上散心。

眾人都住在城主府的客房,彼此之間只有一墻之隔。她剛推開門,便感到一陣劍風。

是裴寂在練劍。

他換了身新衣服,仍然是與夜色無異的黑。少年人黑衣黑發,劍光卻是雪浪般純凈的雪白,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時,照亮冷白色皮膚。

周圍無風亦無聲,只有屏障之上白茫茫的瑩光縷縷墜落,讓人想起破碎的浪蕊浮花,如月色般傾瀉而下,又被他鋒利的長劍斬斷成零星幾點。

寧寧很認真地想,或許裴寂之所以喜歡穿黑衣,就是因為黑色濃郁,不會讓他滿身的血看上去十分明顯。

聽見她房門打開的吱呀聲,裴寂停了動作,垂眸轉身。

寧寧很少與裴寂單獨接觸過。

他們之間總是隔著層透明的薄膜,彼此禮貌卻有些生疏。

本來麽,她秉持著惡毒女配的自我修養,一直刻意與男主拉開距離,但現在被系統狠狠誆了幾遭——

這原著本身就先天畸形後天發育不良,似乎也沒什麽理由來管她。

她正要開口,沒想到裴寂居然搶先出聲:“師姐。”

寧寧笑了笑,臉頰上隱隱顯出兩個淺淺的梨窩:“這麽晚了,你還在練劍啊?”

裴寂:“嗯。”

這句話說完,便不知道應該怎樣接下去。

他兒時成天被娘親關在家裏的地窖,幾乎與外界完全隔絕。後來長大拜入玄虛派,又因為魔族血統的關系受到排擠,連願意與之接近的人都寥寥無幾,更不用說所謂的“交朋友”。

對於裴寂來說,比起聊天,在九死一生中越級打怪要更加容易一些。

他不禁心底一陣煩悶。

煩他自己。

“裴小寂別放棄啊!”

承影在他心裏驚聲尖叫:“來來來,我給你支招!你就說那個、那個——師姐,我們來比劍吧!”

這是把同樣母胎單身的劍。

就它這水平,估計也基本告別脫單了。

“你沒有和鄭師姐一起去療傷嗎?”

寧寧帶了點好奇地朝他靠了一步,瞥見裴寂臉龐與脖頸上的血痕。她不知想起什麽,皺了皺眉:“真奇怪,為什麽我每次見到你,你都渾身是傷?”

——明明在她看的那本小說裏,身為男主角的裴寂一路順風順水,連磕磕絆絆都很少有過,結果這幾回卻次次成了血人,慘得不忍直視。

“小傷,不礙事。”

他答得毫不猶豫,腦子裏的承影唉聲嘆氣:“錯了錯了,你應該做出很難受的模樣,從而搏得她的一些關注。這麽倔,幹脆一輩子一個人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