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3頁)

一座石橋橫亙於河流之上,回頭望去,則是青瓦白墻的低矮房屋,盡數浸潤在雨霧之間,看不清行跡。

倒像是宣紙上一片暈染開來的黑色筆墨,顯得遙遠又不清晰。

寧寧輕輕吸了口空氣,涼絲絲的甜意混雜了青草與樹木的味道,如同夏日品嘗到的清新小甜點,叫人神清氣爽。

這個幻境在原著裏未被提及,因而她並不知曉具體情節,只聽鄭薇綺說過,曾經難倒了不少金丹乃至元嬰期的弟子。

她沉迷於下山擺攤,很少來浮屠塔中闖蕩,聽聞這關難度極大,便一直沒來嘗試過。

一道哭聲猝不及防地傳來,哀怨得像是不小心弄丟中了五百萬獎金的彩票。

寧寧用靈氣遮擋了密密麻麻的雨絲,循聲望去。

岸堤兩旁人跡寥寥,距離他們最近的,是個穿著翠色長裙的年輕姑娘。

那姑娘撐了把繡著丁香花的油紙傘,正垂著腦袋輕輕啜泣,雖然以手遮面、看不清模樣,但從露花般搖曳的身姿與隱隱露出的面部輪廓來看,應該稱得上漂亮。

她似乎在極力壓抑著哭聲,每道啜泣都支離破碎,如同被風吹散的碎屑,胡亂敲打在旁人耳膜上。當之無愧的冷漠淒清又惆悵,妥妥能去客串一次《雨巷》。

“她哭得好傷心。”

賀知洲凝神思考:“據我所知,在幾乎所有話本子的劇情裏,這種一個人走在雨中掉眼淚的情節都起源於一場悲傷的感情——這就需要我這個玉樹臨風的美少年出場,給她一點點安慰了。”

鄭薇綺不愧是個老油條,淡淡瞥他一眼,握緊了腰間的長劍:“據我所知,在幾乎所有浮屠塔的劇情裏,那姑娘都只會是個不折不扣的妖魔——你可別中了美人計,剛一進來就被送出去了。”

“妖魔又怎麽樣。”賀知洲前世不愧是個精通各種美少女戀愛遊戲的宅男,嘿嘿一笑後摩拳擦掌,信心十足:“回去之後給你講白娘子和許仙的故事。以我的人格魅力,就算那是個妖魔鬼怪,也能扭轉格局,變成唯美的愛情傳說。”

“就你啊?”

寧寧也習慣了懟他:“要論愛情傳說,我家小師弟這張臉更適合當男主角哦。”

裴寂抿了抿唇,沒說話。

寧寧話音剛落,便聽聞耳邊的啜泣聲突然停下,隨即而來的,是什麽東西跌落在地濺起的嘩啦水聲——

原來雨天地滑,那位綠衣姑娘哭著哭著便摔倒在地,油紙傘被風吹得倏然遠去,只留她獨自淋著雨,掙紮著起身。

翠衫惹水,猶如一朵綻開的浮萍。

而她的模樣也終於在雨霧中漸漸清晰,眉如遠山,秋水剪瞳,真真是哀婉幽怨,我見猶憐。

“這時候就要輪到我出場了!裴寂你好好學著啊,以後把妹絕對能用到。”

賀知洲壓低聲音:“這劇情我見過的,無非是將她扶起來噓寒問暖,然後在談話裏引出劇情。你們就好好看著吧。”

頓了頓,又道:“你們覺不覺得,她的裙子像現在這樣一下子攤開,好像個圓圓的大蔥花餅?把我看得有點餓了——幻境裏能吃東西不?”

寧寧:……

就你這思想覺悟,根本不像是可以發展出一段愛情故事的水平好嗎!請直接去攤子上煎蔥花餅謝謝!

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忽然騰起了一陣不太好的預感,甚至已經隱隱開始為那個姑娘擔心了。

賀知洲說幹就幹,絲毫沒有遲疑,當即邁開步子,還十分配合劇情地發出一聲誇張大叫:“姑娘,你怎麽了!”

他沒撐傘,腳底在水窪裏蕩來蕩去,有時踩到了岸邊青苔,還會不由自主地向左右兩邊搖晃。

不像個翩翩公子,倒像在走鴨子步。

這注定是一出鴨子和蔥花餅的愛情故事。

綠衣女子見到他,淚眼朦朧地擡起眼睛,顫巍巍伸出右手,嬌滴滴喚了聲:“公子。”

而寧寧已經隱約猜到了結局,心頭暗嘆一聲。

——賀知洲跑得很快,因此絕不會注意到,在綠衣姑娘滑倒的地方附近,有塊巨大無比的潮濕青苔。

下一瞬間,他將親身詮釋什麽叫做“梅開二度”。

青苔說,鞋子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賀知洲的動作堪比菲律賓國家跳水隊,在一個萬佛朝宗後,雙手向上、雙腿筆直地仰倒而下,和那個綠衣姑娘一模一樣,結結實實摔了個大跟頭。

他原以為事情已經不會變得更糟。

可命運的大錘,終於還是落在了這位美少年柔弱的雙肩上。

——他在摔倒之前,是朝著綠衣姑娘所在的方向跑的。

牛頓的棺材板還在,根據力學定律,在慣性作用下,即使跌倒在地,也會繼續往她那邊滑。

問:綠衣姑娘保持原地不動,賀知洲雙腳向下向她滑倒,會發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