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第2/4頁)

更為兇險,也更為遙遠的深處。

“另一個羅盤……在大漠裏面。”

一滴眼淚從她臉頰倉促滑落,陸晚星咬了咬牙,啞聲說:“那天晚上從大漠裏逃回來的人,他身上壓根沒有羅盤。你們能明白嗎?當我面對他的時候……指針一直指在相反的方向。”

“所以你,”林潯茫然看著她,腦海中萬千思緒堆積成山,在此刻轟地爆開,“所以你才會在這麽多年裏,一直不顧安危地往大漠深處走?”

原來是這樣。

他一直都在納悶,既然陸晚星能看出他們一行人修為不低,為何還要那樣毫不掩飾地搶走錢袋,在那之後也並未躲藏,仿佛是刻意讓他們找到一樣。

如果她就是刻意的呢?

她修為低微,僅憑一人之力絕對無法深入大漠,只能與強大修士結伴同行。

陸晚星以為他們是前來尋寶的盜物者,便以這個拙劣的方法作為契機,提出能以向導的身份為眾人領路,不成想遭到拒絕,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她儲物袋裏有那麽多價值連城的寶貝,卻執意要一遍又一遍地以身涉險,闖進大漠。

打從一開始,陸晚星的目的就不是盜物。

她心裏悄悄藏著一個念頭。

一個天馬行空,說出來只會被旁人嘲笑和戲弄的念頭。

為了它,陸晚星堅持了十幾年。

“當年戰事混亂,我聽聞劉修遠身受重傷,聲稱要在臨死之際見一見故鄉。”

溫鶴眠向來平穩的氣息罕見地紛亂不堪,聲線越來越沉:“沒過多久,就自他家鄉傳來死訊。”

言下之意,幾乎所有人都沒見過他的屍體。

那段時日正值最終決戰,無數修士獻身死去,區區一個劉修遠的死亡,似乎成了被淹沒於大海裏的浪花一朵,毫不稀奇。

站立於沙丘上的男人哈哈大笑,怪異的嗓音像在拿刀鋸石頭。

他仿佛比之前更加得意,略一停頓之後,擡手一把扯下面上蒙著的黑布。

“你們知不知道,當你成功欺騙了所有人,可興奮和狂喜只有自己知道,什麽人都不能告訴,這種感覺有多痛苦?”

黑布之下,是一張極其怪異的臉。

面龐的一半是個白凈青年,另一邊則布滿了大火灼燒過的痕跡,條條疤痕像是攀爬而上的蟲,看上去尤為可怖。

溫鶴眠眼底終於湧起怒意,沉聲念出他的名字:“劉修遠。”

“這麽多年了,我真的好想親眼看看,當你們知道被我耍得團團轉,究竟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他說話時咯咯笑個不停:“對對對,就是要這種表情!再生氣一點!我可是害死你好友的兇手啊!決明得知被背叛的表情精彩得不得了,那些領路的鎮民也是,明明全都葬身在大漠裏,卻不得不背負永遠的罵名,當真好慘好可憐啊!”

賀知洲聽見自己拳頭捏緊時,骨頭傳來的哢擦響聲。

“先向諸位介紹一下,我身旁這位,是魔界的傳統手藝,名叫‘人儡’。”

劉修遠看上去毫無緊迫感,大大咧咧地解釋:“看上去和真人一模一樣,對不對?當年我與魔族達成合作,他們為幫我洗清嫌疑,便動用了這個玩意兒,把罪名全部嫁禍在那幾個鎮民身上。說老實話,挺好用,我很滿意。”

“你他娘的狗東西!不是人!日你大爺!”

錢三早就聽不下去,掄起手裏的刀就往沙丘甩,被劉修遠一個側身悠悠躲過,嬉皮笑臉:“不要這麽激動嘛。”

“但魔族並未善待你,不是麽?”

多年舊友殞命於此,溫鶴眠本應暴怒。

但他只是神情淡漠地與劉修遠對視,身形筆直,白衣破開四周濃郁的暗色。

只有他自己知道,藏於衣袖下的右手,已在不知不覺中用力攥緊,指尖陷進肉裏,溢出滾燙血漬。

“魔氣如毒,入體之後無異於折磨。”

溫鶴眠道:“至於你的臉與聲音,應是中了某種邪毒。以閣下的水平,不至於自己喂自己吃毒藥吧?讓我猜猜,你以為魔族會贈予金銀法寶作為報酬,沒想到只得來一劑劇毒,不得已之下,成了為他們所用的奴仆?”

許是心事被徹底戳穿,之前得意洋洋的神采陡然消退,劉修遠瞬間變了臉色。

“你這張嘴有夠討厭。”

站在沙丘頂端的男人獰笑:“待我將它撕下來,好好瞧瞧。”

他話剛說完,四周便有數道人影攢動。

待賀知洲凝神看去,竟從黑暗裏沖出數十個人形傀儡,包括之前沙丘上的那個,同時手握小刀朝這邊猛沖。

沙匪們紛紛提刀應戰,劉修遠則催動符咒,引來灼灼天火,放聲笑道:“對付你們,我一人便夠了。一個廢人,一個膽小鬼,一個傻子,我已是元嬰三重,你們怎——”

剩下的字句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被倉皇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