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九六(第3/4頁)

蘇培盛也不推拒,笑著謝過了,方帶著小太監們退下。

一時柔成將蒙著雲錦的鵝黃緞子掀開,露出裏頭的料子來,一匹月白、一匹淡青,乍一看倒沒什麽,上手一摸,果然較之從前王府時得的雲錦好上不知多少,不愧是特供進上之物。

一旁那滿滿當當一匣子珍珠也是顆顆圓潤,於陽光下熠熠生輝。

宋知歡看了一會兒,吩咐:“收起來吧。那一匹淡青的裁成披風,剩下的料子做一件比肩甲並一件襖兒吧,到膝蓋那種的,絨毛勾邊,秋冬穿著暖和些。”

柔成笑著答應了一聲,道:“正該好好打扮打扮自己呢,今年又穿不得那鮮艷的顏色,也就從這些地方下功夫了。”

宋知歡倒不是不愛美,只是嫌繁瑣,若有人準備她自然歡喜。

柔成跟她這些年,把她的脾性摸的透透的,當下輕聲道:“您就安心等著吧,奴婢們自然把這些預備妥當了再碰到您跟前。”

宋知歡美滋滋點了點頭,外人走了也顧不得形象,脫了鞋歪了回去,拉著毯子蓋了,又嘟囔一句:“咱們忽然就給送了賞賜來了呢?散財童子?”

柔成忍不住直笑,彭川子在一旁提醒道:“咱們家恭嫻公主額附在揚州可立了大功了。”

宋知歡猛地明了,然後嘖嘖兩聲,“我就知道,若非有事,我這小庫房也沒有這樣大的福氣。”

如此說著,她又吩咐柔成:“從我庫房裏擇兩匹雲錦賜給索綽羅夫人,斐兒也大了,早留頭了,將我少年時的首飾選一匣子給斐兒送去。再有,方才的珍珠也送過去,給斐兒,無論打頭面還是做小玩意都由著她。記得叮囑修婉不要昧下發不義之財——”

一時說著,院子裏的下人們都噗嗤笑了出來,宋知歡瞪他們一眼,“怎麽,有問題嗎?”

柔成過來輕聲道:“您就不要說笑了,咱們小格格哪裏看得上這些東西。”

宋知歡輕哼一聲,“想起那丫頭我就頭疼。”如此說著,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柔成這邊答應了,下去吩咐一會兒,再回來的時候就見宋知歡躺在搖椅上連連打著哈欠。

宋知歡見柔成回來了,便懶洋洋地對她道:“有點困了。”

那柔成可就不準她在這兒躺了,忙道:“主子快起來,往裏間榻上歇去。這裏可有風呢,吹到受了風寒可不了得。”

宋知歡“哎呀”一聲,卻還是不得不從了,順著雲鶴的力道起身,蹬著鞋回到殿內。

然而縱然柔成如此警惕,宋知歡還是沒能躲過風寒的劫數。

半躺半坐在床上,倚著枕頭喝著藥,宋知歡只覺舌頭都被熏出苦味來,一時心中感慨:這就是年初時候裝風寒的報應吧!早知如此……當初還要!

只是此時此刻,她倒是分外懷念二十一世紀那些簡簡單單的膠囊、藥片,或者那些特別特別甜的感冒沖劑。

我錯了,是我不夠珍惜。

宋知歡心中悔恨萬千,卻也不得不接受如今只能喝著黑漆漆藥湯子的事實。

本來尋常小風寒吃藥丸也就是了,偏生她一連折騰了這近一年,先前一個多月,損耗的都是元氣,還沒緩過來就又是太後的喪事,又是一大場折騰。

然後又因著食素的原因未曾好好補養,這會子就借著一場風寒發出來了。

柔成見她喝著藥還一邊神遊天外,心中頓覺好笑。

一時一碗黑漆漆的湯藥見了底,柔成將小藥丸放在身後辛夷捧著的托盤上,拾起床頭小幾子上的帕子為宋知歡擦拭一下唇角的藥漬,輕聲喚宋知歡回身:“主子,漱口了。”

宋知歡猛地回過神來,目光軟軟地看向柔成,“嘴裏發苦!”

柔成無奈道:“發苦就先漱口,夏日莊子上的杏脯做得好,等會吃一塊,可以解解口中的苦味。”

宋知歡也不過等著柔成哄哄自己了,聽了這話就乖乖巧巧地漱了口,等投喂。

柔成於是用小銀簽子紮了一塊黃澄澄的杏脯過來,宋知歡吃著酸甜可口,果然解苦。

還想吃第二塊,礙於柔成講究多,怕這甜食吃多壞了藥性,不許再吃了,便只能可憐巴巴地看著忍冬捧著那蜜餞碟子遠去。

見宋知歡如此,柔成滿心都是無奈,只能輕哄了兩句,服侍她睡下了。

敏儀過來的時候宋知歡睡得正熟,見柔成在東暖閣外間炕上坐著,敏儀便明白了,笑道:“也只有睡著的時候,她才離得了你。”

柔成先對敏儀行了一禮,然後笑道:“奴才自幼服侍著我們主子,這些年,主子也習慣了。”

“是啊,習慣,多可怕呀。”敏儀仿佛有所觸動,輕輕嘆了一聲,低聲呢喃道:“只怕寵著寵著,習慣了就動了情。”

正兀自入神著,柔成已悄然退去,不多時親自手捧一個洋漆蝠紋小茶盤回來,用一只釉下五彩春草紋茶碗奉上一盞清茶,笑道:“給您沏了六安茶,是我們主子新得的,滋味倒比往年的好。前兒收到了,我們主子就念叨著要請您嘗嘗,偏生茶還沒嘗到,人先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