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九七(第2/4頁)

宋知歡聽了連連擺手,道:“我可算了吧,你也是孩子的正經祖母,你給取名才是正經的。”

一時二人已在暖閣炕上落了座,忙有小宮女用凈白盞子奉了茶來,宋知歡端起輕輕嗅了嗅,笑道:“你也嘗嘗,這是今年的明前龍井,滋味不錯。”

烏拉那拉氏笑著應了一聲,又道:“臣婦讀過幾本書?腹中有幾滴墨水,自己還是有數的,還是莫要去壞了姐兒的名字了。還是您給取一個吧,小輩們也同意,夫君也說好。夫君說,當年念書的時候,姐姐您的功課比他們都好呢。”

宋知歡眼見實在推托不得,方才應了,仔細響了半刻,忽然問道:“她是從‘真’字輩吧?”

“是。”烏拉那拉氏應了一聲,宋知歡沉思半晌,吐出一個“敏”字來,她仔細道:“勝在鐘鳴鼎食之家,盼她能聰明卻不聰明太過,才思敏捷,能胸有丘壑不拘泥於方寸之地。”

烏拉那拉氏聽了也極歡喜,細細品味著這一個敏字,也明白了宋知歡的意思,便笑道:“既然如此,這姐兒的小名就叫端兒吧,盼她端莊持重些,萬事仔細。”

“正該如此。”宋知歡便知道她是明白了,二人相視而笑。

又過了好一會兒,方有人傳話:“宋大將軍到了,要給貴妃娘娘請安呢。”

宋知歡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一時也顧不得規矩儀態,匆匆向外去。

一時見一身官服蟒袍的男子自外入內,四十來歲的人了,已是滿面風霜。賞賜見還是去年,過年時他已匆匆奔赴青海,不得相見。

“瘦了。”宋知歡眼圈兒一紅,扶起要請安的宋知信,問道:“可受傷了?不許瞞著我,信裏都是好消息,可我不信。哪一回你在外受了傷告訴過我?”

宋知信無奈:“這回真沒受傷。年大將軍猛的很,一路突飛猛進,弟弟就在後面收個尾。”

“這還差不多。”宋知歡沉著臉拍了拍他的肩,眼圈兒掩不住的紅,“四十多的人了,還上什麽戰場,老實在家蹲著養老算了。”

宋知信只能哄著自家向來嬌氣的姐姐說話,也笑道:“從此就在京裏練兵,不出去了,您放心。”

“你上次從戰場回來也是這樣對我說的。”宋知歡瞪他一眼,卻還是心軟了,一抹眼淚道:“走吧,暖閣裏坐。若讓辛娘備了你喜歡的雞油卷兒和小蟹餃,還有今年新貢的明前龍井,你不是喜歡嗎?回去的時候讓人給你包一些。”

宋知信就知道這一關是過了,笑呵呵答應了一聲,跟著宋知歡往裏走。

烏拉那拉氏站在落地罩下笑盈盈看著,輕聲道:“也就您能治他。”

宋知歡瞥了宋知信一眼,輕哼一聲,“這小子打小不聽話,和老四一個樣子,不愧是一個胎包裏出來的。”

宋知信還能怎樣?只能在一旁賠笑罷了。

午間宋知歡留了膳,用過膳後,烏拉那拉氏心念著姐弟兩個怕有什麽私密話要說,便笑著起身道:“久聞宮中禦花園的景致好,臣婦還想去看看呢。”

宋知歡向外看了看,道:“也罷,今兒日頭也不大,讓宮女兒引著你去吧。”

說著,換了素來穩重的辛夷帶一個口齒伶俐的茯苓,命二人引烏拉那拉氏往禦花園內賞花去。

這時姐弟兩個在西稍間羅漢榻上坐了,小宮女又用燒彩琉璃盞子斟了消食茶來,宋知歡端起啜了兩口,擺擺手,眾人便都退下,只留柔成與雲鶴守在槅扇外。

宋知歡方低聲問宋知信:“今次上戰場,上回的舊傷可好了?”說著,又起身自臨窗的小鬥櫃裏取出一個頗為平常的藤條小匣子,輕輕一打開,滿滿當當的各色玉、瓷小瓶,宋知歡揀了一只碧玉瓶、一只舊窯紅釉小瓷瓶出來,又從一旁的匣子裏抽出個秋香色小荷包,將藥裝上,遞給宋知信,道:“都是內宮秘制的丸子,一個是專補養沉疴舊疾的,一個是養傷了筋骨的暗傷。上回父親病重,吃這個也好了。你這身子又不同,兩樣換著吃,共是二十天的量,定然要交錯著吃,每晚睡前服下。碧玉瓶先用,杞菊茶送服,紅瓶子第二日用,我記得前日皇上賞了你一罐子虎骨膏?拿那個挖一勺沖水送服。”

宋知信聽了嘴角不抽搐,口中嘟囔一句:“這得多大味兒啊。”雖如此說著,還是萬分感激地收下了,又道:“阿姐放心吧,會記著用的。”

“唉。”宋知歡嘆了一聲,擡手揉了揉他光溜溜的大腦門,“想我也是做外祖母的人了,還要為你這個弟弟操心,你說你該不該?”

“不該,弟弟實在不該讓阿姐為我操心。”宋知信忙表忠心,“您放心,以後弟弟就老老實實蹲在京中練兵養老,不往擡頭去了。”

“這才好呢。”宋知歡長長舒了口氣,又道:“前兒萬歲爺與我打聽書小子婚配與否,我糊弄過去了,你若是真想要與南方舊親結姻,就快些下手,別他再從宗室哪個不起眼不惹事的兄弟那裏尋個女兒塞到咱們家。旁的我雖說不準,他那些兄弟後院裏每一個安靜的,宗女的品性就更不必說了,雖然歹竹出好筍也說不定,但咱們沒那個膽子去碰運氣,別進來再為爭權逐利壞了門風。再有,咱們家如今也是鮮花簇新,無需再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