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一零三(第3/4頁)

然而冬至大典這一茬還沒消停,年貴妃便不大好了。

皇帝那是萬分悲傷,又明旨晉年貴妃為皇貴妃,因皇貴妃臥病,晉封大典便免了。

雖有眾妃叩拜一項,敏儀揣摩皇帝心思,替宋知歡報了病,只說她奔波多日身體欠安,那邊華姝也“久病未愈”,皇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事兒就掀過去了。

於是宮中皇貴妃下位份最高的兩位嬪妃都沒去,皇貴妃在臥榻上也是晉封了個寂寞。

十五日晉皇貴妃,二十三日,皇貴妃年氏薨逝於圓明園居所病榻之上。

皇帝悲痛萬分,下詔命官員從盛操辦皇貴妃葬禮儀典,同時暫緩對年羹堯的處置。

敏儀對此嗤笑不已,道:“人都死了,作出這一副癡情樣子又有什麽用?哦,許是有用的,史書工筆,皇帝情深,豈非美談?”

宋知歡素手斟茶遞她一盞,輕輕一嘆,卻說起了二人一直刻意規避的問題:“年羹堯之事眼看要了了,昔年與皇帝奪嫡的王爺們也該有個著落了。皇帝空出手來,咱們暉兒是時候小心些了。”

敏儀聞言長嘆一聲,手裏握著茶盞許久微動,終究輕聲道:“你放心,我省得。若真到了那個地步,我也不是狠不下心的人。”

宋知歡微微側頭,繞過了這個話題。

皇貴妃逝世,並未給宮中帶來多少傷悲情緒來,只是皇帝要眾人悲切,眾人自然“悲切”。

故而為了皇貴妃的喪事,嬪妃們可是被折磨的夠嗆。

且禮部官員們也多有遭殃,甚至未來的六皇子福晉索綽羅氏之父都遭了殃,從侍郎位降了二等。

裕嬪對此倒沒覺有什麽,身子賜下些首飾布料一類的東西安撫索綽羅氏,也算給她吃了一劑定心丸。

到底她要索綽羅氏,看重的是索綽羅氏尊崇儒教禮法,又有教導弟妹的經驗,能管住弘晝,並非是顯赫的家世。

若說顯赫,禮部侍郎的父親,在歷代皇子福晉們中可不算極為出挑的。

皇貴妃出了殯,大家長長松了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沒松徹底,便有許多暗傾於太子之人提心吊膽了起來:皇帝將皇貴妃留下的福惠阿哥帶到了養心殿,親自教養。

須知雖然福惠阿哥外家獲了罪,可他自己卻是聰明伶俐,如今又深得聖上恩寵疼愛,聖上如今不過天命之年,先帝長壽,焉知萬歲不能?

便有許多人暗暗膽戰心驚起來,也有人心裏悄悄打起另一副算盤。

及至開了春兒,永壽宮的海棠開的正好,皇帝在園子裏住著,敏儀托病沒去,華姝仍然日日懶怠怠的,宋知歡更是一心撲在敏儀榻前,一眾舊妃皇帝也沒心思點,故而只納喇氏及幾位皇帝新寵去了。

敏儀的病自然是假的,不過是個不想去那邊的由頭罷了。

這一二個月裏,皇帝幸了二三個妙齡宮女,各個出落的花骨朵兒一樣,如今封著答應常在的位份,聖眷不淺。

後宮裏就此熱鬧了起來,百花齊放勝過一枝獨秀,敏儀將此作為座右銘,打得一手好太極,端得是一碗水端平。

如今鶯鶯燕燕們都出了宮去,宮中便又安靜下來。

忘憂仍時常往蘭珈宮中作伴,宋知歡這裏就熱鬧了,西六宮東六宮的都愛往她這裏溜達,寧馨深居簡出,少有的出門除了請安便是永壽宮喝茶品香靜坐聽宋知歡閑話了。

這日辛娘做了些海棠酥應景,除了往各處送去的,宋知歡命人在海棠花樹下鋪了氈子,添置兩把形態各異的洋漆小幾,鋪設軟墊,燃起一爐沉香,倒是壓住了滿園鮮花,與鮮花香混合在一起,別有意趣。

另煮些清香解膩的青柑茶,擺兩碟點心果子,弘暉到來時便見宋知歡倚著憑幾席地而坐,身上鵝黃衫子繡著素白花朵,笑容可掬,面容和藹可親。

“阿娘。”他輕笑著行了一禮,道:“這樣的好事兒,您幾時會想起兒子了?往常不都是與額娘、徽音、齊額娘、寧額娘等人共享嗎?”

宋知歡白他一眼,一面向冰花狀凈琉璃盞子裏斟了半盞茶,道:“就說坐不坐吧。”

“坐。”

若論能屈能伸,弘暉乃是各種好手,當即笑著落座,對宋知歡道:“今日的點心好精巧啊。”

“放心,給你媳婦兒子姑娘都送了!”宋知歡面色淡淡的。

弘暉便只得討好笑道:“阿娘,兒這不是一時受寵若驚嘛。您何必如此生氣?”

“呵。”

弘暉放下身段兒低服做小片刻,宋知歡也拿不住了,便道:“你大概知道我叫你過來是為了什麽。年初就想叫你過來說說話,可你忙的厲害,過來請安也是來去匆匆的,眼下一片青黑,我也不認耽誤你。如今可是清閑下來了?”

“遵額娘和阿娘的訓誨,如今手頭事務清減許多。”弘暉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