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禦柳斜。

下過兩場雨後,寒食節便在漫天飛舞的楊花中到來了。

瑤光殿內,一襲嫩黃裙衫的許聞蟬捧著寒食節“限定特飲”冬淩草茶,一邊喝一邊講著最近長安城裏的熱鬧。

“最近左相府的周沐顏可倒黴了!聽說她在天衣閣買綢緞的時候,惹了什麽大人物,當眾認錯不說,還挨了兩個大巴掌。啊哈,真是大快人心!”

陶緹嘴角一抽,“兩個巴掌……?”

“對啊,聽說是左右開弓打的,啪啪啪的!”

“……”

遲疑片刻,陶緹還是決定辟個謠。

她將當日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之後,又補充道,“第二天丞相夫人特地進宮覲見皇後娘娘,還把我叫去了甘露宮,說了一籮筐的場面話,又送了我不少禮物,說是賠罪。唔,至少這個態度還是蠻好的。”

許聞蟬瞪圓了眼眸,肉嘟嘟的臉上是滿滿的崇拜,“哇,阿緹,你真的好棒啊!”

陶緹,“哈???”

“我之前還一直在打聽,想知道是哪位英雄好漢,不畏強權,敢與周沐顏作鬥爭呢。沒想到竟然是你!你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這次真替我出了一口惡氣!”

“這怎麽說?難道你們之間有過節?”

“對,有過節!”

她應的很幹脆,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是少見的嚴肅,“其實我知道長安城裏的那些貴女都看不上我,她們背後怎麽編排我,我也門兒清……她們說就說罷,我長這樣我認了。可這個周沐顏實在可惡,她取笑我就算了,可她還說我家人的壞話!這個我忍不了!”

許聞蟬將茶杯一放,氣鼓鼓的將周沐顏與她鎮北侯府的恩怨講了一遍。

事情其實很簡單,許聞蟬的七哥年過二十,尚未娶妻。許家雖是世代武將,許七哥卻是個筷詩詞歌賦的文藝小青年,他不喜歡雲州那些大大咧咧、胸無點墨的女子,最大的夢想是此生能娶一個知書達理、溫文爾雅、滿腹經綸的長安才女,從此琴棋書畫詩酒茶,只羨鴛鴦不羨仙。

所以鎮北侯一家一到長安,侯夫人就開始張羅著許七哥的婚事,各家各府的遞拜帖,挨家挨戶的相看小娘子。

正好那一年秋天,錦榮大長公主舉辦了一場詩會,而周沐顏又恰好那場詩會中得了第一,眾人也就一口一個“才女”的叫她。

許七哥一聽周家六姑娘是才女,便請侯夫人去相看一番——

“我哥也不是非她不可,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讓我娘親就相看,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我們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家。可她倒好,背後與那些貴女拿我哥說笑,說我家七哥就是個木頭疙瘩,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介北地的粗莽武夫,也能配得她?”

許聞蟬忿忿道,“問題是她壓根就沒見過我七哥啊!不是我自誇,我七哥雖比不得太子殿下絕代風華,卻也是風度翩翩的好模樣!雲州城的百姓們都誇我七哥是玉面小郎將呢,要我說,她周沐顏才配不上我七哥呢……唉,就因為她那一張破嘴,把我七哥的名聲都敗壞了!”

陶緹聽得一愣一愣的,靜默片刻,問道,“既然你七哥不是那模樣,讓你阿娘帶他多去宴會上轉轉,謠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挨,我七哥不好熱鬧,尤其討厭那些宴飲的場合。他從前就老念叨著什麽千裏姻緣一線牽,後來經過周沐顏這事,對姻緣之事看得更淡了,現在成日裏念叨著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好家夥,可把我阿娘氣的,好幾次都差點撅過去。”

許聞蟬聳肩,攤手道,“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這樣討厭周沐顏了吧?”

陶緹點點頭,若是有人敢再背後編排她的家人,她肯定也惱火。

“所以啊,你這次真是替我出了一口惡氣!不過……你真的沒打周沐顏麽?”

“真沒打,我就對她使了個擒拿手,絕對沒碰她的臉。”陶緹一臉誠懇,唯恐被碰瓷。

“嘿,這就奇怪了。前幾日平國公府的賞花宴她都沒來,她平日裏可最熱衷這種場合了。”許聞蟬努著小嘴,思索道,“難道她真的得了春癬,才沒出門?”

“春癬?”陶緹錯愕。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傳出來的消息,說是周府連夜請了禦醫,還有丫鬟看到周沐顏的臉紅腫了一大片,老嚇人了!”許聞蟬道,“周府對外稱她得了春癬,但貴女們都覺得她是被那兩個巴掌抽腫了,才找了這麽個借口。”

聽了這麽彎彎繞繞的一出,陶緹只能感嘆,三人成虎,古代人的八卦熱情也不容小覷啊。

不過這周沐顏怎麽突然就得春癬了?而且是在她們撕逼的第二天。

這是不是巧了點?

陶緹思索片刻,轉念一想,現在是春季,花粉過敏的人也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