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第2/2頁)

這麽一番折騰下來,等到謝遲總算是睡去之後,傅瑤自己身上也沾染了酒氣,只覺著渾身上下都是熱的,坐在一旁緩了會兒之後,方才出門去讓人晚些時候將醒酒湯給送過來。

自當年金榜題名被好友灌醉之後,到如今這麽些年,謝遲再沒醉過,這一覺竟然直接睡到了傍晚,再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頭昏腦漲,隱隱作痛。

他撐著坐起身來,回憶了許久,都沒能想起來究竟做了什麽。

傅瑤聽到動靜之後進了內室,對上他滿是困惑的神情之後,好笑道:“你是不是記不起來了?”

謝遲按了按額頭,只覺著腦中一片空白,遲疑道:“我沒做什麽事吧?”

“這個……”傅瑤拖長了聲音,似笑非笑道,“你猜?”

到最後,謝遲也沒能想起來自己離席之後都做了些什麽,傅瑤也不肯說,就這麽成了個“懸案”。

第二日一早,謝遲與傅瑤離開穹城,眾人前來城門送別。

昨日已經將該說的話都說盡,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喝醉了還有追憶舊事落淚的,今日倒是繃住了,輪番祝賀過去,目送這位叱咤風雲、另北狄聞風喪膽的謝將軍攜夫人策馬絕塵而去。

謝遲在北境四年,打過的勝仗不計其數,曾受過傷,也曾命懸一線,最終將這零落的十六州徹底收回,終結了自燕雲兵禍開始的多年動亂。

籠罩北境百姓頭上的長夜終被撕裂,雖百廢待興,但晨曦已至。

在穹城這段時日,傅瑤的騎術可謂是突飛猛進,再也不會像當初那樣,僅因著一日趕路就渾身酸疼了。但在謝遲的要求下,中途還是在平城歇了一晚,第二日回到了涼城。

傅瑤這次離開,並沒有帶隨從。

銀翹最初還以為是去去就回,沒想到一離開就是這麽久,雖說這期間也收到了傅瑤的信,但還是難免擔憂。畢竟自小到大她都緊緊地跟在傅瑤身邊,從來沒分別過這麽長時間。

如今總算是將人給盼回來,銀翹這才松了口氣,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見她一切都好總算是放下心來。

“前幾日家中來了信。”銀翹將京中送來的那幾封信尋了出來,又向傅瑤問道,“姑娘,咱們是不是快要回去了?”

“是啊。”傅瑤端著茶盞,慢悠悠地看著那幾封家書。

銀翹又問道:“那這院子……”

當初買這院子,是覺著八成要長住,所以還特地收拾了一番,沒想到陰差陽錯,竟然在一年內就了卻了所有事宜。依著原本的打算,回京之後是要南下的,這院子自然是用不上來。

“留著吧。”傅瑤與謝遲不約而同道。

銀翹愣了下:“不是要往南邊去嗎?”

“眼下是這麽打算的沒錯,可將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傅瑤若有所思道,“說不準什麽時候想出門遊玩,天南海北地轉一轉,就又到這邊來了呢?就留著吧,橫豎我也不缺這點銀錢。”

謝遲頷首笑道:“正是。”

一輩子那麽長,只要有彼此陪著,怎樣都是好的。

商議定之後,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京。

虞寄柳知曉她的打算之後,撫掌笑道:“極好。這麽一來,你我說不準還有再見的時候呢。”她取了壇不易醉的甜酒,給傅瑤斟了一杯,又感慨道,“你與謝將軍志同道合,兜兜轉轉能夠再走到一起,也實在算是一樁幸事。”

謝遲這樣身居高位的人,竟然會在這樣大好的年紀辭官歸隱,可謂是難得一見。

畢竟人人都想著往高處走,尤其是這世間男子,大都是想著“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能夠二者兼有簡直是生平快事,哪有像這樣直截了當地舍棄一樣的?

“旁人覺著權勢好,可他卻早就不耐煩了。”傅瑤一笑置之,垂眼看著杯中的酒,忽而想起那日謝遲酒醉之後同她說的那些。

謝遲說,自己年少之時也想過出將入相,最好是能名垂青史,受後人稱頌。可後來方才知道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他這些年來嘔心瀝血,恨不得將一日掰成十日來用,當過權傾朝野的太傅,也當過威名遠揚的將軍,什麽都見識過了,只覺著了然無趣。

旁人覺著他一手遮天、無所不能,可他卻總覺著自己是被時勢攜卷著往前——不得不籌謀報仇,又不得不挑起重擔,撐了這麽些年。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傅瑤知道,若非是酒醉,謝遲絕不會在任何人面前說這些的。

所以她也再沒提過,只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那甜酒的確不易醉,傅瑤喝了不少,也依舊沒什麽醉意,只是回到家中見著謝遲之後,心情雀躍。

她勾著謝遲的脖頸,仰頭笑問道:“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