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蕭儀幼時,三五不時便要病上一病,因為她,許皇後差點將心血熬幹,當初叫她拜入佛門,也是無奈之下的選擇,玄機長老未圓寂前,乃皇覺寺的太上長老,按照輩分來算,如今寺裏這位主持,還應喊一聲師叔,也因著此番緣故,蕭儀在和尚群裏,擁有著不低的地位。

說來也怪,自蕭儀佩戴上玄機法師所贈金牌後,漸漸的,她的確很少再生病,身子也一天天結實康健起來,多年不離身,小金牌對她的意義已然非凡。

難道是掉在了許家?蕭儀蛾眉微蹙,努力回想著,她的用紅線栓起掛在頸間,而且,除在許家那段時間外,她身邊一直沒斷過人,就在這時,許皇後宮中的李姑姑前來,笑著道:“殿下,娘娘喚您過去一下。”

蕭儀頷首:“我明白了,姑姑告訴母後,我換身衣服便會過去。”

李姑姑行過禮忙恭敬退下,蕭儀叫來許如穎低聲道:“阿姐,我頸間的小金牌掉了,我想了想,昨晚睡覺時還是有的,若我沒猜錯,怕是丟在了許家,你悄悄幫我和舅母說一聲,叫她幫我找到便是,此事就不要驚動母後了,也省的她憂心。”

許如穎聞言心下一驚,她也是在進宮之後才知道阿昭有塊小金牌的,用紅線打成絡子佩戴於頸間,平日裏藏在衣服內,除極親近之人外,鮮有人知,時下眾人大都愛美玉,她當初還納悶阿昭為何會戴一塊做工如此一般的金牌,到後來她才知道,這是皇覺寺高僧贈予阿昭的護身符,阿昭四歲前身體孱弱,最為兇險的幾次,甚至命懸一線,可想而知,這個金牌的意義於她有多重要。

因此,許如穎不敢有絲毫馬虎,立即便道:“我這就給家裏遞話,叫大伯母趕緊在家中找一找。”

許皇後見了女兒後,先上上下下檢查一遍,發現女兒並無一絲不妥,才開口問道:“我聽說在許家蕭音和周瑛鬧了起來,你站出來為周瑛說話了。”

這就是親娘了,許皇後對自己女兒足夠了解,她一聽女兒竟然為周瑛說話,便知這裏肯定還有內情,蕭儀心情十分復雜,委屈有之,酸澀亦有之,這件事,她根本就沒想瞞過阿娘,微微悵然了下,便和阿娘說起了事情經過。

許皇後越聽臉色越難看,等到蕭儀說完,臉色已陰沉的能滴下水來:“這個混賬!他到底還有沒有腦子,那賤人到底有什麽好,竟這般鬼迷心竅!”

若是從前,阿娘對阿兄生氣時,她還會幫著阿兄說話,調和他與母後的關系,可如今,蕭儀感受到心口陣陣的空洞與淒涼,張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阿娘——”蕭儀依偎在母親肩膀,心疼的道:“莫要氣壞了身子,可別忘了,你現在是兩個人,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弟弟想想啊。”

許皇後撫向下腹,心頭募的一軟,伸手為女兒撩開鬢間碎發,憐愛的道:“乖,娘的阿昭受委屈了,不過你放心,總有一日,阿娘會為你討回來的。”說著,許皇後的目光變得幽深沉靜,眼底是一種復雜的看不出的情緒。

而此時的漪瀾殿,卻遠不如坤寧宮來的這般溫馨祥和,蕭音在漪瀾殿大發雌威,先是泄恨的打砸了一通,而後又大聲斥罵宮人,漪瀾殿的宮人死了一般安靜,只有王貴妃在一旁勸著:“小七乖,不生氣,太子如此無狀,蕭儀這樣不顧姐妹之情,我親自去和你父皇說,定叫你父皇為做主!”

蕭音哭道:“蕭儀這個賤人,枉我主動和她講和,我看在她的面子上,根本就沒將太子供出來,她非但沒有知我的情,反倒去幫著周瑛那賤人汙蔑我,此仇不報,我就要被活活氣死了啊!還有哥哥,他就在當場,蕭儀那樣欺負我,他連一句話都不肯開口幫我,有他這麽當哥哥的嗎!他是不是記恨我沒把太子捅出來啊——”

蕭音話音未落,就有一道肅穆的聲音冷冷道:“阿音,慎言!”

蕭承大步進入漪瀾殿,面色冷凝:“你的腦子呢!這樣的話一旦傳出去,就是現成的把柄,從小到大,你因此吃過的虧還少嗎!”

蕭音恨恨的瞥了他一眼,低頭不語,王貴妃見兒子來了,忙道:“你來的正好,你妹妹今日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你這做哥哥的,定要為她出了這口氣才好。”

蕭承只覺頭疼,耐著性子道:“母妃,周將軍馬革裹屍為我大周戰死沙場,周姑娘乃忠良之後,品行端肅,阿妹平日任性些也罷了,可此事事關女子名節大事,她怎能如此惡毒,虧得阿昭仁義,幫周姑娘解了圍,若周姑娘真出了什麽事,一個容不下忠臣遺孤的罪名怕是少不了,到時,你叫父皇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周將軍交代,如何向天下武將交代!”

聞言,王貴妃尚在怔愣中,蕭音卻是被怒火燒掉了理智,她面目猙獰,聲音尖銳至極:“你說什麽?你有種的再說一遍!你寧肯相信周瑛蕭儀那對小賤人的話,都不願相信你親妹妹,怎麽?你也看上周瑛小賤人了?哈哈哈——”蕭音狂笑,眼淚順著臉頰滑下:“你真當那小賤種是什麽冰清玉潔的好貨不成?我告訴你,我都親眼看見了,她先去向裴煜發騷,可惜裴煜根本沒搭理她,結果扭頭她就跟太子啃到了一塊,你以為她那嘴是被誰啃的,你,你才是這天下最大的傻瓜!就為了那麽一個下賤浪蕩的東西,你連你親妹妹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