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蕭儀扔掉繡繃,揉揉有些幹澀的雙眼,許如穎捧來一盞溫茶,笑吟吟道:“來,喝茶潤潤喉,都繡了半個時辰了,好生養一養眼睛,這是個精細活計,急不來。”

“我這不是著急嗎,萬壽節就要到了,我跟父皇說好要送個我親手做的荷包的,”蕭儀感慨道:“如今觀我便知,這些繡娘們有多麽不容易了。”

蕭儀自絕了與裴煜合作的念頭後,方才猛然醒悟過來,放著她父皇這尊大神不用,卻想著裴煜那種偽君子,她這不是傻是什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有父皇在,任周瑛有三頭六臂,也蹦跶不出去,至於阿兄,他只要還當一日太子,便不會越過父皇去。

待想通這些後,蕭儀的心態便重新放平穩,思及從前與父皇母後相處時的種種刁蠻,不禁有些臉熱,近日,她不是來陪母後養胎,就是做些點心小食給父皇送去,周帝見乖女如此貼心懂事,那顆老父親的心,差點化成一灘水,臉上時時就會浮現一抹溫柔至極的笑意,溫柔的好些個臣子見了,把腿都險些嚇軟了,心道陛下你這不是又想要宰人啥的吧,咱們也犯啥大事惹您生氣啊。

蕭儀喝茶,養了會兒眼睛,就又繼續和繡繃奮鬥,自己放下的狠話,哪怕累死也不能食言而肥,於是,她便繼續吭哧吭哧奮鬥了。

許如穎見狀一笑,也不再打擾她,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暖閣外,許皇後的聲音傳來,說起許家之事,最後與許如穎感慨道:“再想不到軒哥兒竟還存了這樣的心思,如此,我到是小瞧這個周瑛的本事了。”

“我當時聽聞此事時,還覺得大伯母簡直多此一舉,”說著,許如穎亦無奈苦笑:“幸虧早早察覺到他這心思,軒哥兒是個長情又認死理的人,若是等到日後情根深種時……後果才是不堪設想,這個周瑛還真是邪門的很,有虧得祖母下手幹脆果斷。”

只是……許如穎心想,軒哥兒這個糊塗種子,他鬧這一出,跟阿昭怕再是沒指望了,以姑母高傲的性情,怎麽允許阿昭受這種委屈。

蕭儀聽了卻是有一瞬間的悵然,在書中劇情中,表哥心掛佳人終生未娶,後來更是憑借一己之力,不顧身後萬千罵名,硬生生將周瑛這個和離婦人推上皇後寶座,為了周瑛,他可謂將許家的百年聲名敗了個幹凈,可惜,這樣的一往情深,不顧一切,則讓男主深深嫉妒,後來,他被牽連進一樁謀反案中,腰斬棄市,或許男主仍舊顧著那麽點情誼,沒牽連到許家其他人。

至於許文軒這個人之死所造成的影響,蕭儀眼神發冷,眼底閃過一抹水光,不過是女主同男主鬧次別扭,男主又是道歉又是哄,幾番波折之後重歸於好,不過是為這段甜的發齁的感情增添些波折罷了。

許文軒啊許文軒,你怕是永遠都不會知道,曾經,你的癡心,你的付出,在那對賤人的眼中。

——不過如此。

良久,蕭儀深吸一口子,用指腹抹掉眼角水珠,繼續低頭繡起了起來。

…………

傍晚,周帝過來坤寧宮用膳,蕭儀跑前跑後,就像一只小蝴蝶圍繞在周帝身旁,周帝哈哈大笑,摸摸寶貝閨女的頭,含笑打趣道:“你這無事獻殷勤的,說罷,又想要什麽了?”

蕭儀此前十幾年,都是被寵著長大,性子已經養成,她自忖沒阿娘那樣的手腕心計,因此,她一直都是以心換心,也從來沒想過瞞過父皇,聽周帝這樣說,她有些赧然道:“阿爹,你還在生七a姐姐的氣嗎?你什麽時候才肯放她出來?”

這時,許皇後開口笑道:“說來也是怪的很,這兩個冤家,平日裏聚在一塊就喜歡別苗頭,可如今見不到吧,就開始惦念上了。”

許皇後雖不知女兒提起蕭音何意,但她還是下意識幫著女兒說話。

周帝聞言有些郁躁:“小七都快到了指婚的年紀,可你看她哪還有半點公主的身份和矜持,學堂之上就敢公然打人,將朕的臉面全給丟盡了,我將振南遺孤接入宮中,本為體恤之意,可如今……”周帝搖搖頭:“卻叫那姑娘受委屈了。”

說罷,周帝又囑咐許皇後道:“她和小七年紀差不多大,一個小女孩家孤身進宮,如今又遇到這種事,怕還不知道如何惶恐呢,皇後你掌管中宮,平日裏便多照拂照拂她,等她將來長大,朕再為她指一門婚事,這一生有皇家照拂,讓她享一世富貴安樂總是有的。”

蕭儀卻是將俏臉一板,一本正經和周帝道:“父皇,我覺得你說的不對!”

周帝看著小女娃漂亮面容略帶稚氣,當下好氣又好笑道:“哦,阿昭那你到是說說,父皇哪裏說錯了?”

小姑娘抿緊雙唇似在運氣一般,不一會兒雙頰就泛起紅潮,眼睛也濕潤潤的明亮,就在周帝即將心軟之際,她才像做足準備一般道:“父皇,那你保證聽要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