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蕭鉞到底是自小培養的太子, 個人素質還是十分過硬的,他就算一碰到周瑛的事便容易昏頭,卻也很快就能恢復過來, 他摔盞之後,又訓斥了幾句為他添酒的小內侍, 簡單將此事遮掩過去, 又向大家敬酒告罪後,便以身體不適為由退席了。

蕭鉞離席之後, 難得沒有向往常一樣, 追著周瑛的腳步而去,他站在殿外, 被凜冽的寒風一吹, 被酒氣熏的微醉的頭腦也瞬間清醒過來, 忽然之間, 他只覺心累, 說實話,於他本心來說,內院多一個女人少一個女人無所謂, 周瑛愛吃醋愛耍小性子, 他也願意包容她, 知道她不喜他近其他的女人身, 他也願意為她守身。

只是,他不明白, 明明聰明伶俐的周瑛, 一遇到有關女人的事,就會變得不可理喻起來,父皇送來的美人, 這美人已經不僅僅是個漂亮女人這樣簡單了,長者賜,不可辭,若他當場推拒,不但是打了父皇的臉,更是打了整個皇室的臉,堂堂一國太子,國之儲君,竟叫個女人給轄制住,或許在周瑛看來,她會很自豪自己落得這樣的厲害名聲,但於他這個太子而言,卻無異於自尋死路。

更別說一旁還有個蕭承在虎視眈眈,他如今的地位看似穩固,可古往今來,太子難當,他需要考量的東西太多,一步走錯,就有可能滿盤皆輸,可是,這種時候,自己的愛人非但不懂自己,不站在身後支持自己,反而由著自己的性子,只把目光局限於後宅爭風吃醋的小事上不肯罷休,蕭鉞縱是喜歡周瑛,心中也難免郁卒。

蕭鉞走後,蕭儀見瑾哥兒有些困了,便也離席去了坤寧宮看阿娘,近來,許皇後養病,坤寧宮也緊閉宮門,但,蕭儀與瑾哥兒到時,許如穎卻是早早便門口等候,見這姐弟二人相攜而來便笑了:“你們倆可算是來了,姑母都等了好久了。”

蕭儀進了殿內,脫下大氅,室內爐火溫暖,她鼻尖一動,嗅到一股清幽的暗香,四處望去,果見在角落處插著幾枝新剪來的梅枝。

見狀,蕭儀就笑了:“阿娘好雅興。”

許如穎將她脫下來的大氅交給了一旁的小宮人,笑道:“姑母前日還說閑的無聊,就等著你們姐弟兩個來了,若你們再不來,她怕是就要出宮去公主府找人了。”

瑾哥兒早就跑進內室,大聲喊道:“阿娘!”

蕭儀也隨之進了內殿,許皇後正笑意吟吟的對她招手:“阿昭過來。”

蕭儀也會心一笑,坐到了許皇後身側。

“阿娘,你身子沒事了吧?”蕭儀問道,自阿娘將瑾哥兒送到公主府,她就再沒見過阿娘,兩人只能通過底下的人傳話。

許皇後搖頭;“我忙碌多年,為蕭鉞籌謀,為你籌謀,如今你嫁了人,蕭鉞也開始自立門戶,我也該歇一歇,為其他人讓路了。”

多年母女,連思維都是類似的,許皇後這樣一說,蕭儀便能確認,阿娘這場病定然是裝的無疑了,王貴妃被壓了這麽些年,正好能趁著阿娘病中的機會崛起,想必有了王貴妃相助,蕭承那裏定然會如虎添翼。

蕭儀想到了周振南那個憑空冒出的兒子,又想到尚未有消息的龐修之,想了想,還是將此事壓下未提,等見過龐修之將此事查清再與阿娘說吧,否則,單憑阿蠻一人之言,實在很難證明什麽,她到並非不信任她的話,她的那位姑母後來重新操持起了暗娼的生意,消息來源也多是軍中將領,消息的真實性還算是可靠,可,在沒見到龐修之之前,還是不能輕易下結論。

瑾哥兒多日不見阿娘,自是想的厲害,他很想留在宮裏陪阿娘,但許皇後還是堅定的將這姐弟二人送出了宮去。

許如穎看著許皇後不舍的神情,有些不解的小聲問道:“姑母若是想瑾哥兒,只留他住一晚應是無礙的吧。”

許皇後搖頭:“如今我已放權,這宮中便再不是安全之地,王氏行事沒有章法,毫無忌憚,哪怕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賭不起,再說,瑾哥兒跟著阿昭我也放心。”

聽了這話,許如穎便不再勸了。

京中的貴婦人們,個頂個都是人精,小年夜上後宮小宴上發生的事,也不知怎麽就流傳了出來,說來,女人們真是個很奇怪的物種,若是聽到哪家有寵妾滅妻的醜聞,便會一起同仇敵愾,可若誰家的夫人獨寵,或是夫君懼內,那這些貴婦人們也不會少了酸話傳出來。

當然,周瑛的身份為太子妃,這些人自然不會明著笑話她,但,也不知哪位厲害人物,竟是將當年周夫人與周將軍的光榮事跡翻了出來。

“周夫人當年便是巾幗不讓須眉啊,聽說她明明是女兒身,卻是自強的很,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偏要跟著夫婿上戰場做軍醫,不過,要麽說人家是能人呢,一般的女人哪裏在軍營那等地方呆的下去,可人家周夫人,不但立住了腳跟兒,而且做軍醫還做的十分出色,許多底階是兵士,都是靠著她活下來的呢,這樣說來也是一樁天大的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