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春進包間的時候,裏面已有不少人。

初母招手,讓女兒坐到自己旁邊來,然後做介紹,彼此寒暄。

來人有三舅,大舅媽,還有一個初春沒見過的小表弟。

大舅是做海外石油生意的,渾身上下就一個字,壕,是個聽說這事後,恨不得拿錢砸死妹夫的暴躁老總。三舅是做互聯網的,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比大舅年輕斯文得多。

長時間未見,初春難免拘謹。

當年,初母因為反對眾人執意嫁人這件事,初春的外公一直沒給她好臉色,每次見面都不太愉快,因此初母回娘家的次數不多,也很少帶初春回去,導致親友關系不那麽熟絡。

這一次初家出事,反而鞏固了娘家關系,瞬間親密起來。

酒沒喝兩口,大舅忍不住開始教訓妹妹:“當初要是聽爸媽的話,怎麽著都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行了。”大舅媽睨自家男人一眼,“不是說好要商量事情的嗎,怎麽教育起人來了?”

教訓歸教訓,大舅打心底是希望妹妹不要再犯那種錯,希望她們母女兩個盡快擺脫初父的話。

最初舅舅們打算讓他們第一時間離婚,哪怕凈身出戶也要將男人踢開,然後母女兩一同去海城,過快快活活的日子。

然而,初父不會那麽爽快地離婚。

三舅提出自己的建議,可以先和初父平和商量離婚的事,如果對方不依,死乞白賴地纏著耗時間,他們大可以就找媒體曝光,在巨大輿論壓力下,初父不從都難。

目前來說,這算是不錯的方法。

大舅贊同,“我看這方法成,比打官司方便快捷,還能治一治他們。”

而後,大舅看向初春,“曝光之前,咱們應該把外甥女的姓改了吧,和那狗日徹底斷絕關系。”

改名字?初春有點懵。

初母:“改姓這事可以緩緩。”

大舅:“緩什麽啊,明天就去派出所把姓改成你的,也就是咱爸的。”

初母還在猶豫,作為一個妻子,在得知私生女以及老公婚內出軌情況之後,必然會憤怒且不可饒恕的。

但是這些年來,她不得不承認,初父對初春還是不錯的,確實盡到父親的責任。

父女兩可能會有隔閡,但不至於決裂到改名字的地步,再說,名字改了,骨子裏的血緣關系也改不了。

初母問道:“女兒你想改姓嗎?”

初春猶豫著問:【和外公姓嗎?】

初母點頭:“對,你好好想想,你能接受王春這個名字嗎。”

初春:“……”

這不是接不接受的問題,關鍵處在於,有這個必要嗎。

早就聽說外公家有四個舅舅,還有八個表哥,個個都隨外公姓王。哪怕王家真的有傳宗接代的老傳統,也不該讓她一個女娃娃改姓吧。

實在要改,把名字一起改了算。

大舅似乎和初春想到一起去了,“叫王春的話,是不是有點土,像八零後的名字?”

初母點頭:“確實。”

大舅:“那不如把名字也改了,叫王春花吧。”

初春:“……”

王春花確實不像七零後的名字了。

像六零後。

拋開改名字這個環節的話。

兩個舅舅還是很靠譜貼心的。

“對了。”談完離婚的事,大舅又熱心地問,“外甥女這個情況持續多久了?國內沒有治療的辦法嗎?”

提到這事,初母感嘆:“大概十幾年了,她小時候剛生下來那會兒是可以哭出聲的。”

初春無法發出聲音並不是喉嚨有問題,而是和大腦損傷有關系,以前也跑過大江南北地尋找治療方案,奈何基本沒有效果。近幾年初父工作繁忙,就沒再操心這事。

初春已經習慣這種生活。

除了不能說話,其他都和正常人差不多,智力方面說差不差,說好也不好,有時候看起來呆呆的,但她也憑自己的本事考上特教師範。

“這得早點治啊。”大舅拍了拍光禿禿的腦殼,“等離婚的事情處理完,咱就帶外甥女出去看病。”

初春眼色閃了下。

“剛好我有一個不錯的美國朋友,他認識給總統服務的醫生團隊。”三舅也發話,“到時候過去看看。”

“那真是太好了。”初母感慨,“她小時候我們就帶她走遍各地醫院,但那時候醫療不發達,一直束手無策。”

近幾年,又因初父工作忙,初春上學等事耽擱下來。

大家都為這事討論的時候,初春卻神色為難。

她慢慢地比劃:【我能不去嗎?】

這裏面看懂手語的只有初母,笑容僵硬在臉上,“為什麽不去?你不想去嗎?”

【不是。】初春搖頭,【我想過段時間再去。】

“我們已經耽擱這麽多年了,再拖下去的話,治愈的幾率只會越來越小。”初母面露難色,“你為什麽不想去?因為謝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