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朱昶仍然躺在床上,眼睛睜著,滿布血絲。

朱時裕攔在家門前不讓母親妹妹走,金氏一邊將包袱丟到朱家的驢車上,一邊惡狠狠地瞪著裏面喊道:“時裕你不用攔我,我對不起你們朱家,對不起你們朱家的小祖宗,我這就走得遠遠的,永遠也不回來了!雙雙上車,跟我去你舅舅家住,舅舅都疼外甥女,親爹不要你,咱們去找你舅舅疼!”

朱雙雙知道娘親是在做樣子,用不了幾天爹爹就會去外祖母家裏接她們回來,因此並沒有多留戀地上了驢車。

金氏嗖嗖連甩幾下鞭子,趕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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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趙家,趙宴平被金氏的大嗓門吵醒了。

他眉頭緊鎖地躺在床上。

昨晚臨睡前他就聽金氏與朱昶為了她吵了一架,今早金氏又來這一出,吵得左鄰右坊皆知,最難受的還是寄人籬下的她吧。

趙宴平不明白,她一個柔柔弱弱吃不了多少飯的姑娘,金氏怎麽就容不下,明明是金氏對不起她。

今日仍是休假,趙宴平不用去衙門,被金氏吵醒後,他索性提前起床,去後院劈柴。

趙老太太洗完臉走到後門門口,只見孫子雙手輪著大斧頭,一下一下地劈著那木樁子。孫子赤著上半身,健碩寬闊的後背淌著豆粒大的汗珠,兩條手臂修長遒勁有力,一看就力大無窮,怪不得當年能被老捕頭看中,收為徒弟。就孫子這身板,尋常小賊嚇到要嚇死了,哪有膽子再跑?

“好不容易休息兩日,這些活兒都交給郭興,你一邊待著去。”

趙老太太走過來,舍不得孫子累著。

趙宴平只管悶聲砍柴。

趙老太太哼了哼,站在一旁道:“朱家的動靜你都聽見了?咱們再不幫阿嬌一把,她真是過不下去了,舅舅疼她又如何,能比得上枕邊人?別看朱秀才沒去攔著他媳婦,這會兒不定多後悔呢,沒準兒這也是兩口子故意演得一出戲,逼阿嬌答應去給富商老爺們做小妾。”

趙老太太知道自己的孫子,面冷心熱,或許孫子不圖阿嬌的美色,但阿嬌過得這麽慘,孫子能幫卻不幫,肯定過意不去,尤其是阿嬌跟孫女香雲的命那麽像。

趙宴平繼續砍柴。

翠娘突然在堂屋北門口問:“老太太,今早上吃啥?”

趙老太太想了想,道:“煮粥,再炸幾根麻花,多炸點。”

翠娘兄妹是從北方過來的,趙老太太既教了翠娘做江南的家常吃食,偶爾也喜歡翠娘做點北方面食嘗嘗,最愛吃的就是炸麻花。

翠娘人不機靈,做飯特別好吃,手腳也麻利,很快就把早飯做好了。

炸得金黃的麻花放在一個大鐵盆裏,趙老太太分了兩根給翠娘兄妹,她與孫子單獨坐一桌吃飯。

趙宴平咬一口麻花喝一口粥,吃得很快。

鍋裏還剩三根大麻花的時候,趙老太太可惜道:“早知道你這麽愛吃,我該讓翠娘多做點。”

趙宴平道:“夠吃了。”他已經飽了。

趙老太太指著那三根麻花問:“你真不要了?”

趙宴平點頭。

趙老太太便道:“那我一起拿走去朱家了,今早那邊估計沒心情做早飯,我去接濟接濟他們。”

趙宴平忽然聽明白了,祖母是要過去商量納妾的事。

“請個媒婆吧。”趙宴平看著祖母道。

趙老太太眉頭一皺:“隔壁住著,都是熟人,請什麽媒婆?有給媒婆的賞錢,還不如留著給你打酒。”

趙宴平堅持道:“她是良家女,納妾也是良妾,禮不可廢。”

趙老太太心裏一咯噔,盯著孫子道:“良妾,怎麽,你還想敲鑼打鼓雇頂花轎將她迎進門?”

按照趙老太太的想法,阿嬌賴在朱家沒人要,朱昶跟金氏都鬧成這樣了,巴不得將阿嬌送走,有人來聘就歡天喜地了,哪有底氣再討價還價爭臉面。可她看孫子的意思,居然想給阿嬌一個良妾應有的全部體面?

她知道孫子心善,但要不要這麽心善?

“咱們家銀子太多是不是?”趙老太太不悅地瞪著孫子,“縣城良妾的行情,聘禮至少五兩銀子……”

趙宴平打斷她道:“朱昶是秀才,她是秀才的外甥女,您又說她貌似天仙,身價該更高,咱們出十兩。”

趙老太太幾欲吐血!

十兩,她省吃儉用攢了這麽多年才攢了三十來兩銀子,留著哪天給孫子辦個一等一體面的婚宴,結果孫子竟然要她掏出十兩去買一個小妾?

“你別忘了她當過窯姐兒!”趙老太太抓起一根麻花敲在鐵盆上,聲情並茂地表達她的不滿。

趙宴平拿昨晚老太太的話堵了回去:“您不是說我納她是給香雲積功德?我越給她體面,積的功德越多,老天爺施給香雲身上的好報也就越多。”

趙老太太登時沒了反駁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