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安定與動蕩(又捉蟲)

野心勃勃的瑪麗, 一邊歆羨著南邊高配版蘇格蘭,一邊毫不客氣的給對手伊麗莎白送“溫暖”。

1561年夏,她通過不懈努力, 終於把約翰·諾克斯這位大神給“送去了英格蘭”。

為了維護自己寬宏大量的君主形象, 也為了她“君權至上、宗教和解”政策的一慣性, 瑪麗當然不會輕易動用暴力驅逐。但是,自1560年冬起,她頒布了一系列針對性法令, 圍追堵截, 限制行動,意圖鏟斷諾克斯的公開集會、布道宣講之路。

對,高貴寬容的蘇格蘭女王,甚至沒有直接宣布諾克斯的“長老會”為“非法”。她只是要求士兵保護天主教堂,嚴厲對待暴徒, 把普通人一點點同那些狂熱教眾分開。

被瑪麗潑夠了冷水的諾克斯, 十分憤怒。可他如今信徒數量不足,又沒獲得地方領主的足夠支持,難以領導一場轟轟烈烈的“起義”。偏偏,他的自尊心, 並不允許他去搞陰謀暗殺。於是, 這位新教導師,過得愈發痛苦。

這時候, 他的“資助人朋友”、“托克”從英格蘭來信了。他說,那兒的女王,是真正的新教徒,篤信日內瓦那邊的教義,不贊同天主教繁文縟節, 加爾文的弟子很可能獲得伊麗莎白的青睞。所以,他鼓勵諾克斯,去那裏開拓新事業。

第二封信,按照瑪麗的授意,寫得更露骨了。“托克”跟諾克斯剖析,以鄰國地域之廣,人口之眾,他很容易在那裏發展忠實信徒。屆時,他可以英格蘭為基地,越過邊境,解放蘇格蘭。而且,新教女王對天主教應有天然的仇視,定會鼓勵他的舉動。

第三封信,則是舉著其導師加爾文的經歷作例子——那個法國人,受國君迫害後,來到瑞士日內瓦,建立了一個大型新教教區;而後,以他堅強的意志和明智的領導,遙控引導法蘭西本土的胡格諾信徒,繼續發展壯大。

其實,瑪麗認為,這些個理由,都不是很站得住腳。但是,管他邏輯不邏輯,總要哄哄諾克斯再說。

結果,他還真上當了。

當蘇格蘭女王得知禍頭子竟主動離境、前往英格蘭,她誠心誠意在胸前劃了好多個十字。

——去吧,去吧,離開蘇格蘭,帶走你的宗教狂熱,還我一個安定清靜的王國。

——去吧,去吧,到英格蘭,去“迫害”那裏的天主教徒,讓他們領悟蘇格蘭的“好”,讓他們渴望一個“堅持舊教”的君主吧。

為慶祝那個頑固加爾文信徒的離開,瑪麗甚至開了好幾場舞會。這半年裏,她過得比以前壓抑多了——那個古板狹隘的約翰·諾克斯,憎惡一切日常生活中的歡樂;他認為音樂、舞蹈、詩歌,這些美的存在都是魔鬼的誘惑;他緊盯著愛丁堡的宮廷,時不時抨擊女王沉迷享樂。

因為新教徒的嚴厲措辭和尖銳批評,使得不像女王那般心志堅定的人們滋生畏懼;而他們的退縮,也部分影響了瑪麗的興致。

現在討厭鬼走掉,瑪麗和她的玩伴們,就比較能安心的娛樂了。

宮廷侍仆、法國詩人夏特裏亞爾,曾模仿他的前輩龍薩,興致勃勃給女王寫下不少溫柔多情的頌歌。騎士對女主人的愛慕多麽尋常啊!四瑪麗都被他高漲的浪漫所打動,她們和女王一起,默許他略顯唐突的殷勤,近來還接受他的建議,模仿法蘭西,在宮內演出了一場“假面”喜劇。

這時節,薩伏依公爵的使團來訪,恰恰送來一位好嗓子的意大利人大衛·李喬。大夥發現,這個來自皮埃蒙特地區的青年,男低音相當出色,還會填詞譜曲,著實惹人喜愛。女王於是懇請使團長割愛,把他留在了自己身邊。

愛丁堡王宮內的小聚會,自此接連不斷。文藝演出再次占滿瑪麗的夜間時光。在女王“勞逸結合”的號召下,最勤奮恭謹的梅特蘭德也欣然參加。在一場舞會過後,他終於獲得女王首肯,與她的侍女弗萊明小姐訂立婚約。

掛著大使一職的蒙哥馬利,亦奉旨娛樂,還多次陪著女王外出打獵。他帶領一隊衣著鮮艷的騎手,肩負起保護女王的重任。眼見天清氣朗,他胸中那股淡淡鄉愁,似乎正被蘇格蘭海風所吹散;而瑪麗帶著獵鷹、親切向途中所遇問候者們答禮的模樣,更令他心情愉悅。

如果……她不堅持穿褲裝騎馬就更好了。蒙哥馬利想。唉,這裏到底是蠻荒了些;連法國宮廷精心養育的太子妃,最近都變粗獷放肆了。

蘇格蘭人可沒那麽留意些許小事。不過短短數年,王國就一掃先前之頹喪。社會穩定,政治清明,經濟改善,民眾愈發敬畏君主權威,哪會注意這些細節。而長住愛丁堡的女王,以其歡快明麗的風格,激發了當地人的自豪。臣民對君權的崇拜裏,漸漸的增添了許多對瑪麗個人的喜愛。他們甚至自發創作贊美的吟唱——那些諂媚的辭句,簡直要把瑪麗弄得飄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