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喪事(3)

朱老夫人由兒子攙扶著下了馬車,擡頭看著掛著挽聯的門楣眼眶就有些紅了。

她們不止是親家,在娘家做女兒時便是相識的,她虛長兩歲,在各種姑娘家的聚會上碰上是常事,算不得閨中密友,卻也比一般人交情要多些。

那麽巧的成親後各自的夫家竟是世交,兩家來往得多了關系更是親近,也是因為了解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她才敢把自家那個不能幹的閨女往花家嫁。

可誰能想到,比她還要小上兩歲的人突然就這麽去了。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痛哭,朱老夫人側頭瞧去,是花靜。

發現她注意到自己了,花靜對著她深深一拜行孝子禮,老夫人虛托一下,卻並沒有如她所願的那般詢問她怎麽在這外頭。

活到這把年紀,朱老夫人見識過太多事,反常既為妖的道理更是懂得深刻,更何況她並不喜歡花靜。

花家的子女裏她最看不上這個耀武揚威的長女,她那女兒在婆婆手裏沒吃到什麽苦頭,反倒是在花靜手裏吃了好幾回虧,要不是姑爺護得緊,恐怕還不知道會被怎麽磋磨,她從不拿這事來說道,心裏卻從不曾忘記。

此時花芷已經帶著弟弟迎了出來,兩人跨過大門就跪拜於地。

老夫人哪裏還記得什麽花靜,快步上前一手一個將人拉起來,一連聲的心肝寶貝的喚,心疼之情溢於言表。

花芷任老人拉著說了會話才向朱浩東見禮,“二舅。”

“快別多禮。”不過幾個月未見,兩姐弟變得他都有些不敢認,相比於柏林由跳脫變得沉穩,他更驚訝於芷兒的變化。

印象中的芷兒安安靜靜的從不多話,言行舉止堪為大家閨秀中的楷模,現在的芷兒也是大家作派,可他看得出來不一樣了,她眼中的堅毅和銳意是以前絕不會有的。

或者,是他們都走眼了。

兩姐弟扶著老夫人去靈堂上了香,花家小輩齊齊跪謝,注意到簾子內虛虛實實的身影,朱浩東多看了兩眼。

老夫人捂著帕子真心實意的哭了好一會,由著兩姐弟帶著他們去了旁邊的花廳歇息,那裏朱氏已經在等著了。

朱氏看到母親就如乳燕投林,哭得那個一個肝腸寸斷。

花芷蹲身一禮,“外祖母和二舅請在這裏歇息,我和柏林要去靈堂,就不陪著了。”

“不用管我們,你快去忙你的。”老夫人沒有讓自己帶來的人去幫忙,從進門她就在觀察,發現花家一切井井有條,沒有半點慌亂,並不需要他人幫手。

“快別哭了。”朱老夫人示意兒子把門攏上,半攬著女兒到椅子那坐下,壓低聲音道:“仔細和我說說這兩天的事,現在家裏是誰在掌事?”

“是芷兒,婆婆把家交給芷兒了。”朱氏抽噎著把這兩天的事說了,著重說了花靜的事。

朱老夫人氣得直拍桌,“畜生,畜生,婉娘還要怎麽待她好,把她護得眼珠子一樣,她就是這麽回報的?怪不得芷兒不讓她進門,該,霞兒我告訴你,你別在芷兒面前幫著她說話,那是在為難芷兒,要是她這點氣性都沒有以後怎麽當家,怎麽服眾。”

朱秀霞想到自己之前做的,愧疚的低下了頭。

朱老夫人一看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怒其不爭又實在說不出什麽重話來,點頭她的額頭道:“不是交待過你不要去管芷兒的事嗎?她怎麽說你怎麽做就是,都當成耳旁風了?”

朱氏眼淚刷的就掉下來了,“可那是芷兒的姑母啊,要是她出去說芷兒的難聽話誰不信?芷兒不就壞了名聲嗎?”

朱老夫人一時竟答不上話,是啊,姑母說侄女什麽別人不會以為做姑母的是有意壞侄女名聲,而是那侄女真的有那麽差,女兒考慮的也沒錯。

在旁邊聽著一直沒有插話的朱浩東問,“芷兒自己如何看?”

“芷兒說……”朱秀霞低下頭去,聲音也低了,“芷兒說她退不得,她說不能讓花家落得賀家那般下場。”

那個平時沒有多少存在感的姑娘心裏其實比誰都看得明白,朱浩東心下感慨,越加覺得自己看走了眼,“若是她退了,這花家以後說不定就要跟著花靜姓宋了。”

“可是花家如今已經沒什麽東西可圖了……”

朱老夫人滿臉無奈,她這女兒長成這樣全是她這個當娘的錯,是她沒把人教好。

朱浩東給這個麽妹解釋,“花家這塊招牌就足以讓人趨之若鶩了,你無法想像花家經營了百余年結下了多大的人脈關系網,別看現在不現形,那是因為現在用不上,沒有誰會在這種時候湊上來和花家女眷接觸,那不是幫忙,是來害人的,還有另一個原因,也是大家不想坐實了花老太爺結黨營私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