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玩火

“芍藥醒來就忘了前塵事?”

“對,並且突然就對毒術感興趣了,她以前想做的是大慶朝第一個女將軍。”

花芷暗暗嘆了口氣,都是傷心人,都有傷心事,一生都一帆風順的人又有幾個。

顧晏惜看著盒子裏的人皮面具,把話題又擰了回去,“皇家的人就算離著那個位置十萬八千裏,有些事卻是與生俱來就懂的,我越得皇伯父看重,那幾位年長的皇子就會越顧忌我,我只能不露面,不結交任何人,家裏出變故後索性自請去了暗衛營操練,你祖父即便見過我只怕也是多年前祭天時遠遠的隔著瞧過一眼,認不出來並不奇怪,而且又有哪個宗室子會毀了容貌,那不是自斷前程嗎?”

花芷忽然就明白了,陸先生這張臉不是毀在別人手裏,他是自己劃傷的,大慶朝任用官員的其中一個要求就是容貌不得有損,連一點劃傷都不能有,更不用說像他這般傷了半邊臉。

“所以現在他們不忌憚你了?”

顧晏惜笑,他就知道不用說得太明白阿芷也懂,她在政事上敏銳得嚇人,“忌憚,但不是那個忌憚了,我現在掌著七宿司。”

花芷聽祖父說過七宿司,說這是一把懸在百官頭上的雙刃劍,存在的必然性自然是有的,可弊端也讓人無法忽視,她當時就覺得和明朝的東廠西廠類似,旁敲側擊的了解過後她發現還是有區別的。

七宿司並非開朝便有,而是在三代過後方成立,皇上是唯一能號令這把劍的人,而掌劍者歷代都是皇族中人,且代代對皇上忠心耿耿。

如果說東廠西廠是皇上跟前聽用的一條瘋狗,七宿司則是皇上手裏最好用的一張王牌,一旦成為七宿司首領則代表著這個人得到了皇了的絕對信任。

而這份信任有多難得,花芷知曉。

她垂下視線,想到了遠在千裏之外的家人。

“阿芷,有些事急不得,但也未必就沒有機會。”

花芷擡頭對上他的視線,她一直和家裏人說她會找到讓家人回來的機會,可她很清楚這有多難,皇上是金口玉令,在這個皇權至上的世界皇帝永遠不會有錯,雷霆雨露均是皇恩,所有人都得捏著鼻子認下。

她甚至想過如果實在無計可施,她可以熬死老皇帝等新皇登基,只要換個皇帝,這金口玉令也就破了。

她要做的是多賺錢,在這個基礎上慢慢尋找突破口,而現在,好像找到了。

顧晏惜唇角勾起微笑的弧度,他喜歡阿芷這麽專注的看著他,哪怕是因為她有所求。

“我會讓小六留下來。”

花芷腦中閃過無數念頭,不能肯定陸先生這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還是說……

顧晏惜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臉上神情未變,眼中卻已是驚滔駭浪的女子,就這份敏銳,不是男人真真可惜了,可他又如此慶幸她是女兒身。

“我希望你能教出第二個花柏林來,阿芷,不管將來坐上那個位置的是誰,你教出來的花柏林,將來不可限量。”

“陸先生。”花芷站起來叫住往外走的人,“你在玩火。”

顧晏惜轉過身來面對她,“不,只是歷來不偏不倚的七宿司有了偏向,以如今的情況誰上不是上呢?小六總比那些個好,再說,成與敗又與你我有何關系。”

目送他開門離開,又看著門關上,花芷坐下來將冷了的茶一口飲下,他懂陸先生的意思。

如果此事成了,花家便是從龍之功,花家人回來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就算沒成,她也不過是收留了一個無處可去的皇子,且事先已有七宿司首領知曉,想來陸先生也會尋找合適的機會讓這事過了明路。

一個失了母妃的皇子,外家卻又是必須倚仗不能動的孫守將,誰上位都要安撫住他,連帶的幫了六皇子的花家也無法怪罪,這麽一想,此事大有可為!

無意識的又滿上一杯茶送到嘴邊,冷了的茶水滑入胃中,她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急,她不能急,先把這事擱兩天,不急著做決定。

她不能將花家帶到絕路上去,寧可走得慢一點,她得走穩。

劉娟已經是第三次過來了,看書房的門還關著走近了輕聲問,“迎春姐姐,小姐還沒出來嗎?”

迎春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輕輕點頭,“應該快了,讓拂冬準備吧。”

“是。”

正說著,門吱呀一聲打開,花芷從裏走出,擡手擋了擋刺眼的陽光,“又過飯點了?拂冬是不是都要砸鍋了?”

劉娟捂嘴輕笑,“知道您在談正事,拂冬姐姐一直等著音訊好將菜下鍋呢,婢子這就去和拂冬姐姐說。”

迎春看小姐臉色有些疲憊,上前將人扶住低聲抱怨:“一上午的您也沒歇口氣,飯後可得好好休息上一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