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曾經舊夢

晚飯前,宋以沫跟著護士去抽了兩管子血。

知道一旦打動員劑就要受罪,勉強做作業也不會有多高的效率,晚上宋以沫一直埋頭做到十一點。

要不是翟慕楊催著,她還想繼續。

她得趁著這段時間把作業都作完,正月的那十來天假就可以全用來寫小說了。

想著以沫是大姑娘了,翟慕楊和苗軍都有志一同的睡在了客廳,相通的門開著,有個什麽事喊一聲就能聽到。

也不知是不是上輩子遺留下來的情緒作祟,宋以沫這一晚睡得很不踏實。

夢到不少抽骨髓那幾天的片斷。

上回她不是住在醫院,宋怡在附近的賓館給她訂了房間。

打了動員劑後身上無處不疼,可她得一個人來往於兩個地方,再近也走得辛苦。

想喝水得自己去倒,想吃飯得自己去買,沒人理會。

她傻得不知道可以叫客房服務,宋怡也沒有提醒過她。

這樣熬了三天,她便躺在了醫院的床上抽血分離幹細胞,再難受她都沒有吭聲,一個人熬了過來。

宋怡只圍著她的心肝肉轉,她是到那時才徹底斷了對母親的幻想。

宋以沫睜開眼,眼角濕潤。

她並不眷戀本就從未得到的母愛,可她心疼那個咬牙支撐的自己。

那是真正的十六歲的她,年輕,惶然,偏偏還要命的驕傲,不願意讓宋怡輕看一分。

宋以沫,你真勇敢。

坐起來看著才現天光的窗外,宋以沫再沒能睡著。

翟慕楊向來起得早,打算去洗個臉就去買早餐,可走到病房門口腳步就頓住了,然後加快腳步往裏走去。

這樣滿身孤寂氣息的以沫……

“醒來很久了?認床嗎?”

宋以沫轉過頭來,臉上帶笑,“醒來沒多久,醫院的消毒水味不好聞。”

翟慕楊在床沿坐下,說話的同時一只手悄悄探進了被窩裏,“那我們就不住這了,我一會就去賓館定兩間房。”

被窩裏是涼的,翟慕楊突然就心疼得不行,可他還不能表露出來,這個從不願意露出軟弱一面的孩子,非常驕傲。

“不了,來來去去的麻煩,說不定我的身體對動員劑會有反應,還是醫院方便些。”

翟慕楊一想也是,就不堅持,“早上想吃什麽?”

宋以沫托腮考慮狀,一時沒有說話。

翟慕楊給她順順頭發,“慢慢想,我去洗漱。”

等他收拾好出來,宋以沫正在疊被子,聽到腳步聲回頭,笑容如同窗外朝霞,清新得還沾著露水。

“大哥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翟慕楊反應慢了兩秒,才應聲。

六樓是血液科,住在這裏的多是白血病人,且多是年青人,或是兒童。

宋以沫住在靠裏的地方,而電梯在另一頭,過去必須經過病房走廊。

走廊兩側病房常有孩子的哭聲傳出,也有家長坐在走廊上抹淚,一片悲戚。

兩人正走著,突然從病房裏沖出來一個婦人,翟慕楊忙攬著以沫往旁邊走了幾步站定。

婦人也沒跑遠,就在病房外沖墻蹲著,捂著嘴雙肩抖動,偶有嗚咽聲傳出,聲聲入耳,聲聲悲痛。

翟慕楊不想以沫看到這些,攬著她的肩打算快步離開,卻發現以沫沒有要邁步的意思。

“以沫?”

“我要是不同意,宋怡是不是也會這樣?她會哭花她一臉精致的妝容嗎?”

翟慕楊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從病房裏走出來,坐在婦人身邊沉默。

兩人穿著的都是極為過時的舊衣服,一看就知道家裏條件不太好,再攤上這樣的病……

翟慕楊擡頭看了眼病房號,強行半抱著以沫離開。

宋以沫也說不好自己在較什麽勁,想想覺得挺沒意義的,從電梯裏出來時就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大哥,我想好吃什麽了,據說醫院附近粥是做得最有水平的,我就吃它了。”

“好,那我們就吃粥。”翟慕楊牽著以沫去排隊,大概是粥確實好,隊伍還排得挺長。

左右瞧了瞧,宋以沫指著隔著不遠處的一個攤子,“大哥,吃油條嗎?”

“你喜歡吃?”

“我還行,苗爸愛吃。”

“那就去買幾根。”

宋以沫從翟慕楊手裏掙脫,“我去買。”

兩人買了三份粥三杯豆漿五根油條回病房,苗軍也起來了。

吃完早餐也才七點一刻,護士來打針得八過半左右,宋以沫爭分奪秒的又拿了作業出來做。

翟慕楊從洗手間出來,“以沫,苗叔,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宋以沫點點頭,也不多問。

翟慕楊去了七病室,看到之前那對中年男女正笑著喂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