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頁)

那頭等艙的乘客完全沒有了剛剛的神氣,任他老婆一邊哭,一邊捶他埋怨。“剛剛就叫你算了算了,你不聽,你在家這樣也就算了,到外面還這麽大脾氣……”

哭著,她又跟乘務組道歉,又跟寧佳書鞠躬,“我代我老公給大家說聲對不起,他就是性子急,不是故意的,下回不會再犯了……”

寧佳書都不清楚霍欽是什麽時候知道的這件事,呆怔怔看了半晌,才上前揪住他的制服袖子,壓低聲音問, “真要把他帶下去啊?”

寧佳書是個錙銖必較的人,放地面,她做那麽多手膜,話這麽大價錢養護身體,每一根頭發絲都打理精致,誰要敢對她動手,她都能跟人打起來。

可在天上,那就是她的工作,看過那些在洗手間裏委屈抽泣的小乘務,其實她的工作已經幸運很多。

這一次確實是事發有因,男人趕著去女兒的婚禮,加上他老婆受氣樣跟寧母實在很像,她到底覺得不忍。

霍欽回頭看一眼,扯掉寧佳書拉緊的袖子,握住她的手。

細長而冰涼。

寧佳書不知道,她把自己看做狠心的人,可很多時候,她的心又比許多人都要軟,只是外強中幹。

事情最後以兩方各退一步告終,男人低下頭顱,對機務組和在場的每一個人誠摯道歉,然後乘上了申航準備的替補航班,即刻起飛去往羅馬。

霍欽在洗手間裏,幫寧佳書清洗傷口。

口子其實不深,本來飛機降落時候血痕已經幹涸了,後來又不知道刮到了哪裏,才重新淌出來。

“還生氣啊?”他用棉簽沾掉血跡,擡頭看她。

寧佳書坐在盥洗台上,任他拉著手,垂著睫毛不做聲。

其實寧佳書真的生氣時候不是這樣的,她會全身戒備,揚起唇角,用最睥睨的姿態攻擊或嘲諷對方,這麽垂眸冷戰,氣鼓鼓像個花栗鼠的樣子倒是少見,很可愛。

“你在氣什麽,說說看?”霍欽貼上創口膠布,“要是有道理,我會道歉的。”

“我發現你總把我往壞裏想。”寧佳書終於擡頭,她輕踢霍欽的小腿,“就因為我壞,我討厭他,所以故意不返航?我說到羅馬再降落就真的那麽沒道理嗎?”

“有道理。”霍欽點頭,“可是乘客的生命安全大於一切,就算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們也應該盡力避免。如果飛到羅馬只能在空中盤旋無法降落,再或者降落的過程中出現什麽不可控的意外或顛簸加重乘客病情,那個時候的悔恨,一定比返航來得更深刻。”

“在飛機上時間緊迫,來不及一一細說,是我口不擇言了,對不起。”

“算了。”

寧佳書小腿在半空晃了晃,別開眼睛。

霍欽做人太認真了,道歉都認真得叫人這麽不自在。

她其實也有錯,如果今天的機長不是霍欽,而是鹵蛋或者其他年長的機長,她可能都懶得爭辯,直接聽從上級的意見,直接返航了。

也或者是霍欽直接駁回了她的意見,讓她覺得受挫,才會有這麽大反應。

寧佳書一直就是個胸無大志的人。

從最初上飛行學院的目的就不夠純粹,盡管在這個過程裏,她是真的有點喜歡在空中翺翔的感覺,但從前在雲航,她的目標只是快點熬到機長揚眉吐氣而已。什麽情懷、什麽熱愛統統沒有。

直到又重新碰見霍欽。

他好像永遠能輕而易舉地影響身邊的人,給他們帶來改變或者將人同質化。

處理完傷口,寧佳書便接到了家裏打來的電話。

“你到醫院了?”

“嗯,”那邊是寧母哭哭啼啼的聲音,仿佛失去主心骨,“佳書,等你忙完了能不能過來一趟,你叔叔他情況不太好,現在正在監護室裏,我們都進不去,怕他出什麽意外……”

那她去了有什麽用?她也進不去啊?她自己也剛飛完十來個小時沒休息呢。

電話那邊的抽泣煩得不得了,寧佳書到底沒有把電話直接掛掉,又聽著寧母傾吐一番才算完。

霍欽原本要載她去吃飯,這一來也去不了了,只能挑幾個她喜歡的菜裝在打包盒裏,把她送到醫院。

“我送你上去?”

寧佳書自然搖頭,願意說是一回事,她不想讓霍欽看見自己復雜的家庭狀況,“就幾步路,我沒事,你回去吧,我待會兒就回去睡覺了。”

霍欽在地下車場,直到看著人進了電梯,才調轉車頭離開。

與此同時,剛剛落到地下車場的電梯門內,打扮優雅年輕的貴婦人望著遠去的車頭,忽然道,“我看著那個人怎麽這麽像欽兒,車也像。”

“不會吧?”一旁的人笑起來,“你要是想兒子自己去看他好了,怎麽逮著誰都說跟你兒子像,霍欽這麽英俊的孩子,哪裏是遍大街都找得到的,快點拿了包上樓吧,念心還在病床上等著咱們打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