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寸金01(第2/4頁)

這情狀,是個人看到都要覺的毛骨悚然。

薄若幽攏了攏鬥篷:“大人,這……”

賀成似乎也很無奈,“說來話長,你別怕,都是假的,先驗屍。”

薄若幽覺得,若都是真的,也是一樣的可怕。

邁步進門,薄若幽鼻息一動,先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再定睛一看,一片昏光之中,那棺床之上竟貼滿了符咒,而那些童男童女的身上,更是用血紅色朱砂畫著詭異符文,薄若幽蹙眉,“大人,府裏人是否覺得老夫人過年亡故頗有不吉?”

她聞到的血腥味是狗血,再加上院子裏的葫蘆銅鼎,屋內的朱砂畫符和紙紮孩童,已經不是簡單的亡者辟邪那般簡單了,這模樣,簡直像是在鎮壓什麽兇煞邪祟。

賀成長嘆了一口氣,“若只是這樣,就簡單了,你先驗屍吧,小薄啊,這次真的靠你了,若是京城的人來了,我還毫無所獲,實在是說不過去。”

器具皆已備好,薄若幽隨時可以驗屍,然而看著這些童男童女,薄若幽多少有些膈應,“大人,這些東西能不能移走?”

賀成一臉的苦笑,顯然也對紙童有些發怵,卻道:“這可動不得——”

薄若幽無奈嘆氣,“那請大人添兩盞燈來。”

燈很快點好,燈火一照,紙紮童男童女們更生出幾分可怖的艷麗。

做紙紮也叫撈陰門,最是陰氣,紙人更有畫眼不點睛的規矩,此刻薄若幽被十幾雙黑洞洞的眼睛注視著,心底雖有些悚然之感,面上卻仍是沉穩若定,她先在屋內點燃了蒼術等物去穢除臭,又口含蘇合香丸,而後才走到棺床旁觀察屍體。

當目光落在屍體上的刹那,薄若幽周身氣韻一變。

溫婉褪去,肅穆和專注從她眼底浮了上來,周身的靈秀親和,仿佛瞬間裹了一層生人勿近的冰霜,便是賀成都屏住呼吸,不敢打擾。

看到這樣的薄若幽,賀成不由得想到了第一次召她來驗屍時的情形。

那是兩年前的寒冬,青州城內生了件滅門慘案,州府衙門的仵作驗屍數日也得不出死因,衙門多番走訪,亦難尋線索,他愁眉不展之時聽聞青山縣有位厲害的女仵作,可令死人開口,於是半信半疑將其召來。

等了五日,才見到了傳說中的女仵作,可看是位花容月貌的小姑娘,賀成大怒,只覺被謠言誆騙,熟料薄若幽夜驗數十具腐屍,很快便破了兇手殺人之法,甚至連兇手模樣都推了個七八分,後來,那案子在三日後告破,年底評績之時,是他功勞簿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時的薄若幽不過才十六歲,卻已如今日這般沉穩若定。

薄若幽目光深幽,纖毫畢現的從屍身之上掃過,壽衣扣得嚴絲合縫,脖頸處腐爛的屍水已將領子浸透,頭臉雖不似人形,卻未有外傷痕跡,略一沉吟,她傾身將壽衣解了開。

屍體的腐爛超出了薄若幽的預想,因屋子裏曾點過香燭。

屋內越熱,屍體腐爛的越快,眼下不僅頭臉唇鼻處屍水汙物漣漣,胸腹陰戶處更生綠色黴痕和細小蛆蟲,而屍體其余部位有肉眼可見的屍綠和腫脹,借著燈火,還能看到皮下暴突的枝狀紫紅血脈。

雖是如此,仍能看出屍身軀體完好,脖頸無淤傷,胸腹腿背等處亦不見可疑痕跡,手腳也只是有尋常腐爛汙綠,人死多時,屍斑已沉定擴散,而只看這些,亦未發覺異常,檢查完屍表,薄若幽又細細按壓五臟,最後查驗了已開始腐爛落發的顱頂。

兩炷香的時辰之後,薄若幽直起身肅然道:“的確沒有中毒之狀,亦無外傷,陰戶發頂等處亦不存在置入物致死。”

薄若幽多說一字,賀成面上的沮喪就更深一層,等薄若幽說完,賀成快哭了,“這意思……你也查不出死因?”

“沒有這幾種死因,並不代表沒有死因。”微微一頓,薄若幽沉定道:“民女懷疑老夫人是因隱疾突發而亡,若要確定,需要剖驗。”

賀成一驚,“老夫人生前身體一直很是康健,何況老夫人身份尊貴,怎會讓剖屍?”

大周喪葬風俗並不開化,即便過世,身體發膚亦不可損毀,薄若幽驗屍這麽久,遇到這等情狀沒有一百也是八十,因此她並不意外。

薄若幽心平氣和的道:“許多隱疾平日裏並無任何異狀,卻可致人暴亡,若想有個定論,只能剖屍。老夫人年事已高,身體臟器有隱疾是極有可能的事,只是到底是何種隱疾,光看屍表難有斷論,知道了是何種隱疾,再查問老夫人當日亡故時的情狀,便可推斷出老夫人之死和旁人有無幹系。”

剖驗之法不是每個仵作都會的,整個青州城,只有薄若幽敢把無論死了多久的屍體剖開來去查驗臟器骨骼。賀成知道薄若幽言之有理,可他也有難處,“能否剖驗屍體我說了不算,如今侯府是幾位爺做主,要剖屍,得他們應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