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寸金03(第3/5頁)

霍危樓指了指棺槨,“擡出來。”

人已裝棺,自不方便驗屍,話音落定,兩個繡衣使上前,傾身便將屍體從棺材裏撈了出來,鄭文宸只死了六日,再加上天氣嚴寒,這靈堂亦不見長燃香火,屍體還算保存完好,從喪衣露出的頭臉來看,未見幾分腐腫。

屍體放在了一塊氈毯之上,霍危樓回頭,薄若幽提著放著驗屍器物的木箱子走上前來。

適才驗看的是女屍,眼下卻是男屍,然而薄若幽神色沉定,稍作查驗便開始解屍體的喪衣,鄭文宴遲疑一瞬,這次無需霍危樓吩咐便轉身去了外面。

屋子裏安靜的只剩下薄若幽剝屍體壽衣的窸窣聲,賀成見怪不怪,霍危樓波瀾不驚,福公公卻興致勃勃的蹲在薄若幽身邊看著,“姑娘,你多大了?這手藝是從何處學來的?”

福公公跟著霍危樓,且不似常人那般畏懼霍危樓,足見其地位不低,薄若幽便道:“今年冬日便要十八了,驗屍之術是跟著義父學的,義父是青山縣衙仵作。”

福公公又問:“那你父母怎忍心讓你做這些?”

薄若幽手上動作一頓,低聲道,“家父家母已經過世多年了。”

福公公一時啞口,剩下的話便問不出了,而薄若幽只那一瞬間的停滯,接下來的動作行雲流水,利落幹練,很快,屍表露了出來。

屍體雖未見明顯腐爛,可表皮上青紫屍斑滿布,看著仍有些駭人,幾處明顯的外傷分布在右肩和前額處,另有幾處不明顯淤傷,薄若幽粗粗查看一番,拿出木箱中早備好的白醋,速度極快的塗抹在了疑似淤傷處,沒多時,屍體皮下藏著的傷痕便顯露了出來。

死因明顯的屍體查驗起來並不難,薄若幽很快便道:“屍體右肩、右前額有撞擊傷,右手臂、右髖有大小不一的淤傷和擦傷,這些傷,都是死者從邀月閣墜下摔成的,其致命傷在右前額,此處顱骨凹陷碎裂,因離太陽穴極近,幾乎是當場殞命。”

說著薄若幽擡起頭來,“都是生前傷。”

生前傷之意,便是還活著之時造成的,也就是說,鄭文宸是在活著的情況下,被推下邀月閣活活摔死。

“鄭文宴說過,鄭文宸在邀月閣被推下來時不喊不叫,排除鬼魂殺人的可能,兇手是如何讓鄭文宸乖乖走上三樓樓台,又是如何令他不曾掙紮就被推下樓來?”

霍危樓語聲嚴肅,而少了此前的陰沉冰冷,他的聲音倒有幾分低沉悅耳,薄若幽聞言便明白霍危樓之意,又上下細查起來,沒多時,薄若幽將一截卷著棉布的竹簽放入了鄭文宸鼻腔之中,再拿出來時,其上便沾染了少許汙物。

薄若幽將其湊在燈邊細看了半晌,語聲一沉:“是曼陀羅。”

霍危樓面色亦微微一變,福公公問,“曼陀羅是何物?”

霍危樓道:“是迷藥,在軍中,亦做麻沸散之用。”

薄若幽再次復驗,這一次,著重驗看了腳跟、腿後,以及腰背等處,“屍體小腿後側有條狀擦傷,腰臀之地亦有橫條狀淤痕,像是被人拖拽過。”

有迷藥,又有拖拽過的痕跡,真相已呼之欲出了。

賀成道:“所以,是有人在邀月閣下了迷藥,二爺被迷暈之後,趁著其他人剛剛趕來,兇手便將其推下了樓,還要裝成老夫人鬼魂的模樣?”

薄若幽點了點頭,“初步看的確是這樣。”

賀成眉頭緊皺,“老夫人死時身邊有第二人,鄭文宸又是被迷藥迷暈之後推下了邀月閣,死者有兩位,那兇手呢?這兩人死法迥異,也看不出其共通之處,是有人先見死不救害死了老夫人,而後另一人利用此事謀害鄭二爺,還是佛堂內那第人,和害死鄭二爺的人,是同一個人?”

若能回答賀成所問,那此案便可告破了,薄若幽猶豫一瞬,“還有一個問題,當日是老夫人頭七,可鄭二爺卻獨自去了邀月閣,他為何去的?兇手能在邀月閣內用迷香,可也得鄭二爺先自己去才好。”

霍危樓掃了薄若幽一眼,“此疑需探看邀月閣。”

薄若幽想了想,又道:“二爺的屍體可要剖驗?致死的緣故雖找到了,可距離事發只有六日,或許能發現什麽。”

薄若幽適才剖驗老夫人遺體,一彎腰便是個多時辰,如今她纖細的十指被凍得通紅,說不定還要中屍水之毒,福公公瞧著都不忍心,於是看了霍危樓好幾眼。

終於,霍危樓淡聲道,“時辰已晚,今夜先到此處。”

此案拖延許久,霍危樓才來了半日,兩位死者的死因已清楚了,可謂極有進展,而夜色已深,許多事頗有不便,霍危樓雖在公差上雷厲風行不畏勞苦,卻也因時制宜。

霍危樓說完轉身走向門口,鄭文宴在外面凍的發抖,見狀連忙迎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