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色蓮02(第2/4頁)

福公公眉頭揚起,眼珠兒一轉,“那……侯爺這是……”

“就這般走吧,夜色已深,也難尋歇腳之地。”霍危樓說完垂眸看了一眼,果然見薄若幽垂著腦袋,從他的方向看過去,只能看到她眼睫扇子般在眼瞼處投下一片暗影,雖瞧不見眼底是何表情,可她鼻尖凍的發白,薄唇發青,此刻唇角緊緊抿著。

霍危樓打馬而走,福公公和繡衣使們也上了馬,薄若幽的馬兒沒了負重,倒是撒歡起來。

薄若幽還是第一次和男子這般親近,便是養她十多年的義父,也只在幼時抱過她,因此當霍危樓強悍的氣息山嶽一般將她籠罩住時,她呼吸都輕了三分。

她側身坐在霍危樓身前,背脊僵硬,面色緊繃,因不敢倚靠著霍危樓,人便好似杵著的木頭一般直挺,無著無落之下,隨著馬兒的顛簸晃蕩,沒過片刻,便聽霍危樓寒聲道:“本侯會吃了你不成?”

薄若幽只覺頭皮發麻,“民女愚笨——”

霍危樓簡直覺得薄若幽是在拿他的話堵他,他一時竟被她氣笑了,目光再一垂,便見薄若幽眉眼輕垂,秀氣的耳朵和白皙的脖頸都露在他眼底,他鳳眸輕眯,下一刻,擡手便將她鬥篷上的兜帽往她腦袋上一蓋,頓時將她當頭罩了個嚴嚴實實,又將她往自己懷裏一撥,身前這才少了個晃晃蕩蕩的礙物。

薄若幽一言不發,而他瞧不見她神色,也不知她做何表情,只覺懷中人先是僵著身子,沒多時到底沒力氣繃著,便身子軟和的靠在了他身前。

兜帽罩下之時,薄若幽瞬間松了口氣,仿佛這是一層阻隔霍危樓氣息的幕簾,有了這幕簾,她身心都松快了半分,霍危樓胸膛寬厚溫暖,整個人瞧著陰沉冷酷,可手臂不松不緊的圈著她,執韁而護,莫名令她心安。

薄若幽心底嘆了口氣,算了算了,還能怎麽辦呢?他貴為武昭侯,還救過她性命,她不該為那失禮之行而苛責於他,只怕在他心底,掀女子裙裾和脫男子衣裳並無區別。

勸了自己半晌,薄若幽心無負擔的靠著霍危樓偷起懶來,別的不說,如今霍危樓帶著她,這一夜總算可以熬過去了。

二人同騎,又是夜裏行路,霍危樓減慢了些馬速,小半個時辰後,霍危樓發現薄若幽靠的越發貼緊了,再一凝神細聽,卻發覺她呼吸綿長,竟然——睡著了!

霍危樓:“……”

霍危樓又覺得自己快要被薄若幽氣笑了,片刻前還是一副不情不願模樣,此刻倒是心安理得靠著他睡了,真有骨氣!

不由又減了些馬速,他擡眸看著天邊那輪清月,忽覺自己已許久未曾這般趕路,但凡星夜兼程,皆是十萬火急,他不知勞苦,跟著他的人,也漸漸若鐵打一般。他又垂眸,懷裏人並非鐵打,不僅如此,他此刻才知女子柔弱無骨並非戲言。

霍危樓手臂收的更緊了些。

薄若幽醒來之時已能看到天邊曦光破雲而出,此刻他們正行至一處山巔,她剛揉了揉朦朧睡眼,便見天邊一輪朝陽噴薄而出,紅彤彤的一抹,火一樣點燃雲霞,連綿翠山,遠闊四野,一時皆明光萬丈。

薄若幽一把拉下兜帽,仰臉迎著霞光,“真美啊——”

“美在何處?”

“朝陽似火,山河清晏,我們又在山巔賞之,當真天工鬼斧震人心魂,我還從未……”

薄若幽贊嘆的語聲一斷,忽而面色微僵,霍危樓“哦”了一聲,莫名陰測測的,“從未如何?怎不繼續說了?”

霍危樓說話的熱息落在她發頂,讓她又是一陣背脊發麻,她睡糊塗了,竟忘記了是在武昭侯的馬背上,什麽“我們”,什麽“我”,她實在是太放肆了!

薄若幽梗著脖頸,小心翼翼道:“民女……從未賞過日出,雖多見朝陽,可立於群山之巔,視野廣闊,還是大為不同。”

一邊說著話,一邊直了直身子,語聲亦少了雀躍。

霍危樓淡淡道:“哪裏不同?”

他這語氣不動聲色,卻給人一種在考較她,從而想聽她言語破綻之感,薄若幽緊張了一瞬,“除卻天地氣象鬼斧神工之外,民女能有賞景之心,亦是因大周國泰民安,海晏河清,此間侯爺功不可沒,民女生為大周百姓,當覺頗有福澤。”

霍危樓短促的笑了一聲,“溜須拍馬,是賀成教你的?”

薄若幽眨了眨眼,“民女是肺腑之言。”

霍危樓語聲松快三分,開口淡哂道:“你一小女子,如何知道何為國泰民安?”

薄若幽忍不住擡眸看了霍危樓一眼,正當霍危樓亦垂眸看她,四目相對,呼吸相聞,驚的薄若幽忙又垂眸,她卻神色一正道:“民女一小女子,雖父母早亡,卻平順長大,所習之技非尋常,卻亦有施展之處,民女非大富大貴,卻知足安樂,上不怨君王,下不憎親鄰,今在侯爺馬背之上,還有心賞朝陽浩蕩,亦因生為周人而自得,難道還不是國泰民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