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三株媚(完)(第3/4頁)

福公公聽的眉心微跳,“你怎也和他學了,一口一個屬下一口一個公差,你可並非是他屬下……”

薄若幽卻坦然道:“那是因為民女是女子,實則和屬下無異。”

她落落大方的,福公公卻看得頗不樂意,薄若幽明顯從未有過別的念想,真將霍危樓當做了頂頭上峰,此番船程了了,也不知會否覺得不舍。

福公公便道:“咱們還有兩日便到京城了……”

薄若幽也跟著頷首,“是,終於要到了。”

福公公眼珠兒轉著,“到時候咱家就和侯爺回侯府了。”

薄若幽不覺有他的接話,“此番公公和侯爺南下又折去洛州,如今又走水路返程,實在是車馬勞頓,想必累極了,回去之後便可好生歇歇。”

福公公動了動唇,卻一時說不出話來,看著薄若幽一臉泰然模樣,只覺一個好容易鐵樹生花開了竅,可眼前這個木訥程度絲毫不亞於那顆老鐵樹,一時頗有些頭疼,可瞧著薄若幽清澈眉眼,卻也不可能胡言亂語惑她心神。

這日到了傍晚時分,霍危樓都未曾傳薄若幽,且她多在艙房內,竟是一整日都未碰見霍危樓,倒是時不時聽見廊道上有些霍輕泓的動靜。她雖覺霍危樓不傳她樂的自在,心底卻又隱隱有種空茫之感,一時笑自己當真要給霍危樓做侍從了。

夜幕落下之時,薄若幽剛出門便見福公公從霍危樓房內走出,二人打了照面,薄若幽下意識問:“公公可有何吩咐?”

這話問的是福公公,可這吩咐之人卻是霍危樓,熟料福公公搖了搖頭,“沒什麽事,夜色深了,幽幽早些安歇,這兩日似有倒春寒,夜裏頗冷,可莫要著涼了。”

福公公的關切令薄若幽心底一暖,她道了謝方才退了回來,她如福公公所言那般早些安歇,可躺在暖意融融的錦被之內時,卻總覺得心底有些怪異之感,在船上這般多日,這還是第一次整日未見霍危樓。

然而差事已畢,後日到了京畿渡口,他們便要分道而行了。

心思百轉之間薄若幽沉沉睡了過去,她是穩得住的性子,極少做無畏的煩思,而未能見著霍危樓雖讓她心底生出些古怪之感,卻也不過是一抹煙一般的輕愁,睡意一來便散了。

因還有一日便可到京畿渡口,第二日午間一行人便開始收拾行李,霍危樓雖是輕車簡從出行,可一路上收到信件不少,又有些隨身公文,收拾起來也費了些功夫。

黃昏時分,想到即將要到京城了,薄若幽站在欄杆之內,望著船頭的方向發起怔來。

離京之時她才五歲,雖對京城繁華有些印象,可那些印象淺淡模糊,已勾勒不出京城的形狀,何況十年已過,如今的京城是哪般模樣?

霍危樓開門便看到薄若幽站在幾步之外,臉側向船頭方向,只留了個背影給他,他落在門上的手微頓,腳步亦停了下來。

薄若幽在人前,素來溫婉沉靜,倒是少見她如此發怔的模樣,靈秀的眉頭輕蹙著,一雙眸子煙籠霧罩的,到底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再如何沉穩,面對未知的運途亦有憂心。

霍危樓反應過來之前,人已走上前去,腳步聲驚動了薄若幽,她猝然轉身,余暉映的她粉面如玉,頰側的墨發晃晃悠悠,畫出一段柔美的弧度。

“侯爺——”

薄若幽眼底微亮了一下,唇角微彎,笑意柔婉。

霍危樓看著她道:“你和福公公說,到了京畿渡口,便要與我們分道而行了?”

這是今日早間薄若幽和福公公提起的,到了京畿渡口,還有半日行程才可入京城,霍危樓本以為他們還可繼續同行。

薄若幽便道:“是,義父啟程之前遣了家仆入京,他提前一月到了京城收拾老宅,如今早已在渡口等候,這一路上多虧侯爺照拂,到了渡口便安穩了,不敢耽誤侯爺行程。”

霍危樓看著她,見她言辭合度,神態明快,當真是瞧不出一絲半點的不舍,於是眉頭微擰著看向她手腕,“腕子上的傷如何了?”

薄若幽便將袖口撩起了一段,“侯爺放心,都好了……”

的確好了,淤血散去,紫青之色消失,如今傷處又是一片瓷般的柔白細膩,只看了一眼,便令霍危樓想起他如何將她壓制在榻上的情形。

他收回目光,也不多言,只是道:“你的薦書會直接送去京兆府,你安頓好了,可自去見京兆尹,如今的京兆尹名叫孫釗,已做了五年京兆府主官,為人處世頗有章法,吏治之上亦有賢才,你見了他,他自會照拂於你。”

薄若幽聞言是當真感激,不由又福了福身,“多謝侯爺,侯爺當真是民女的貴人。”

霍危樓揚眉,“如何說?”

“侯爺還救過民女性命。”

霍危樓聞言,頓時想到了那信箋上所言,看著薄若幽的眸色便又深沉了一分,片刻緩了語聲問道:“你不說本侯倒是忘了。”說著問她,“救命之恩如何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