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九回腸08(第3/4頁)

程蘊之唇角緊抿著,初見老態的面上流露出一絲悲色,很快又隱去,他坐直了身子,默然半晌也未道出一字,仿佛內裏緣故十分難以啟口。

薄若幽越發狐疑了,“義父在擔心什麽?這案子兇手雖是詭奇狠辣,可女兒保證不會再像此前那般出意外,義父到底有何擔心?”

程蘊之忽而擡眸看薄若幽,“你今日去衙門可有新線索?”

薄若幽搖頭,“不曾,吳捕頭還未回城,今日去衙門,不過是女兒懷疑此案兇手有可能與明公子當年被綁架有關,並且女兒還懷疑,這些年來兇手極有可能還在繼續作案。”

程蘊之眼瞳微顫,“和明家孩子的案子有關?他當年不是被綁架嗎?”

見程蘊之對這案子上心,薄若幽也樂得解釋,當下將明歸瀾證供與當年案子說了一遍,“兩案有巧合之處,且明公子的案子表面上看是綁架案,可倘若明公子當年未曾逃出,後面會發生什麽皆無人知曉,因此不能完全定性為綁架案。”

程蘊之眯眸,“我記得明家那孩子出事是建和十七年的秋天。”

“不錯,是建和十七年十月。”

程蘊之放在桌沿的手緊攥起來,“這案子兇手手法殘忍,你查案子的時候,可會覺得不適?”

薄若幽奇怪道:“怎會呢?因被害對象是孩子,因此格外不忍些,可這般害人手法,屍體模樣並不駭人,且女兒驗屍數年,怎會覺得不適?”

程蘊之雖是松了口氣,面色卻仍是嚴峻,他又仔細看薄若幽,見她一雙深秀眼眸巴巴望著他,眼底盡是疑惑不解,終是嘆了口氣道:“你若放不下,也可繼續幫忙查證。”

一時不令她查,一時又令她查,這中間變化薄若幽盡是茫然,“所以義父到底是為何……”

“義父心疼你,這些年你受了許多苦楚,如今行仵作一道,也不知你父母在天之靈看著會否怪我。”程蘊之長長的嘆了口氣,語氣竟有些蒼涼自責意味,瞬間令薄若幽的心揪了起來。

見程蘊之面色難捱,薄若幽忙道:“不會的義父,義父莫要多思,女兒不問了,若義父實在不放心,此案了了,女兒便在家裏好好陪義父過年,暫不管衙門案子了。”

程蘊之又看她,“這陣子天氣寒涼,你要多穿些,若何時覺得身子不適,便要告訴我,莫要病了。”

薄若幽糊裏糊塗的,只當程蘊之是真心疼她,自然連聲應下,待晚些時候回房歇下時,總覺的有何處被她遺漏了,然而程蘊之不再攔阻她便已足夠,她也不必刨根問底令程蘊之難受。

第二日一早,薄若幽先往武昭侯府去,然而霍危樓清晨入宮,午時方才歸來,也是在午時之後,昨日派去想過的侯府侍從回來,將在相國寺探問所得稟告於二人。

書房裏,侍從恭敬的道:“屬下昨夜到的相國寺,表明來意之後,是相國寺的惠明大師見了屬下,屬下提及兇手害人之法,惠明大師說佛家講求慈悲渡人之道,佛家經文內絕無此等向惡之言,不過佛家講求六道輪回,且佛家興盛多年,大周內外各興教義,而此間與血有關的,只有一種關於地獄的說法——”

薄若幽和霍危樓瞬間提起了精神,侍從繼續道:“民間常有十八層地獄之言,而在這十八層地獄中的第十三層,名為血池地獄,凡不敬他人,不孝父母,不正直,歪門邪道之人,死後將打入血池地獄受苦。”

薄若幽和霍危樓對視一眼,血池地獄是用作懲罰,倘若兇手是以此謀害人性命,那此番文瑾應該是淹死在血池之中,而不是被放血。

霍危樓道:“還有那鈴鐺呢?”

“鈴鐺在佛家又叫手鈴疑惑鈴鐸,乃是佛家法器,除了普通的鈴鐺可為法器之外,佛家還有金剛鈴杵,金剛鈴與金剛杵是為一套,皆是佛教弟子修行所用,佛教經文中有將金剛鈴比作毗盧遮那佛和金剛自在母,又說鈴鐺為佛陀傳法妙音,許多高僧伴以鈴音修行得道。”

侍從說完,薄若幽道:“無緣無故出現鈴鐺,雖不一定與佛門有關,可加上兇手害人的手法,動機極有可能與某些古怪信仰有關。”

這侍從繼續道:“惠明大師也如此說,只是惠明大師不認為兇手是佛門中人,他提到了道家一種修身之法,名為枯骨練形的修死之術,也與人之血軀有些關聯。”

“修死之術?”薄若幽還是頭次聽到這般說法。

侍從應是,接著道:“聽著是修死之法,可實際上卻是求長生之法,此法極其兇險,常出現在那些知道自己不能久活於世的人身上,譬如一些大限將至的老道士。”

“他們會提前尋一處風水寶地,例如人跡罕至的洞穴,做為自己身軀的安寄之處,而後驅元神入太陰,此後皮肉會似屍體一般腐爛,可五臟與血液仍是鮮活,少則三兩年,多則二三十年,修得大道,元神回歸,便可血肉再生,生津成液,不僅身體恢復如初,而且能練成長生不老之仙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