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九回腸15(第2/3頁)

她頓了頓,語聲越發低啞,“後來我重病日久,父親母親為了替我尋醫遠去洛州,又著急趕回來,這才出了意外。”

她肩膀瑟縮起來,烏羽似的眼睫投下大片陰影,不想令人看見她眼底情緒,霍危樓手捧著她頰側,令她擡眸看他。

她擡眸時眼底便浮著一層濕漉漉的霧氣,唇角緊緊抿著,秀眉亦緊蹙一起,霍危樓眼底生出憐惜,在她面頰上摩挲兩下,將她攬入了懷中來。

隔著袍衫,他身上的暖意熨帖而滾燙,很快便將她心底那層寒霜暖化了,她雙手環上他腰身,心腔子裏酸楚更甚,“若我記得,或許當日便能將弟弟找回來,若我記得,或許兇手不會逍遙在外,父親母親也不會……”

她一下哽咽住,將腦袋更深的埋在他懷裏,霍危樓臂彎收緊,大手落在她頸背上輕撫,“你彼時才五歲,仍是個不知事的孩子,你也是受害者,不能如此苛責自己。”

薄若幽在他懷中輕輕地搖頭,霍危樓不由將她抱來自己膝頭,“你憐惜此番被謀害的孩子,在黑水村中時,亦對那嫌犯家的孩子頗多看顧,你最知道孩童們何等無辜柔弱,當年的你,便與他們同樣年歲,你當時生病,又驚怕萬分,又怎能要求當年的你不驚不怕去做大人們應該做的事?”

薄若幽仍趴在他肩頭,冷靜鎮定暫時從她身上褪去,此刻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十三年前那個長夜,自責和無助好似暗夜裏的鬼魅一般糾纏著她。

霍危樓緊握住她的手,“兇手已露蹤跡,只需將人捉拿回來便可得真相,你弟弟的死,和之後種種事端皆因兇手作惡而起,你亦是為此所害,當年你被尋到已經是萬幸,後來你病愈,又陰差陽錯成了仵作,或許正是上天要令你查清當年真相,你不可反因此自苦,可好?”

他語聲溫柔,漸漸將她心底酸楚平復,夜已極深,寒風呼嘯中又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竟是天上又落雪了,薄若幽將臉頰在他肩頭蹭了蹭,甕聲甕氣的道:“如今只是猜測弟弟也為同一兇手所害,可倘若兇手歸案之後不認,弟弟的案子已久,當年未曾留下卷宗,只靠老衙差一人的記憶,終究難有頭緒。”

“你適才才說過,但凡事情發生過必定會留下蹤跡,倘若兇手與當年的案子無關,我便令衙門重查此案,有我在,再加上你這個大周最好的仵作,只要想查,定能查個明白。”

他的話將薄若幽的心神穩了下來,她直身看她,濡濕的眼睫之下,一雙眸子清淩淩的透著信賴,“當真還能查的出嗎?”

霍危樓忍不住在她額頭吻了一下,“當真。”

她心緒陳雜惶然,這二字雖輕,卻好似給她四肢百骸注入了力量,她眼底又生出幾分光華,“我還想去當年發現弟弟遇難之地看看。”

“好,我陪你同去。”

“洛河上元節燈市這些年來可換過地方?我想去看看,說不定能想起什麽。”

“不曾,時近臘八,洛河河畔亦有熱鬧,我帶你去便是。”

薄若幽心底最後一絲惶然也散了,她著急的看向窗外,仿佛在想何時才能天亮,霍危樓看出她心思,無奈將她腰身一握,“眼下你該想著歇下才是,養足了精神才好。”

薄若幽這才覺時辰的確太晚了,“侯爺何時歸府?”

霍危樓眸色微深,別有意味,“我不走了。”

薄若幽烏眸一瞪,“不……不走?”

她神色明顯緊張了一分,這令霍危樓揚唇,“這宅邸有多少屋閣我最清楚,難道連一家客房也不給我?”

薄若幽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在霍危樓揶揄的目光中跳下他膝頭,快步走到門口去喊良嬸。

程宅如今的宅邸闊達,良嬸很快便在薄若幽的院落旁收拾了一間客房,薄若幽和霍危樓出了正廳,只看到外面一片霜白之色,而天上紛紛揚揚落著大雪,天氣更為嚴寒。

霍危樓撐傘護著薄若幽,先將她送去安置,而後才往客院去,薄若幽站在門口見他步出自己的院子,心底有種格外的平靜,而越是遇到艱難局面,她的心志便會愈發堅韌,想到弟弟的案子或許會查的十分艱難,她必須逼迫著自己從受害人的諸多情緒中抽離出來。

他說得對,她陰差陽錯成為仵作,或許當真是冥冥之中。

薄若幽洗漱歇下,身體上的困倦襲來,令她很快入了夢鄉,夢裏的她回憶起了七八歲剛懂事時想要跟著義父學仵作之術的場景,那時候的她雖已記不得舊事,可看到義父斷死因判冤屈,下意識便想到自己弟弟和父母的意外,懵懵懂懂的她便覺這條路定是對的。

徹夜的夢境令她哪怕睡著了也仍是困乏的,清晨醒來,窗外一片雪亮,她趕忙起身,待推窗來看,果然外面積雪層疊,她想著今日出城,又念著霍危樓還在府中,很快便往正廳來,到了正廳,霍危樓果然正與程蘊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