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十樣花27(第3/4頁)

“馮欽彼時年幼,又畏懼父親,自然十分聽話,跟著馮垣去城外道觀去的多了,便也和道長們頗為熟識,馮垣後來還想集佛神道之大成,便連巫術和薩滿教都有涉獵,這些馮欽也是耳濡目染,而李紳品行不端,也在飛雲觀內究起了邪門歪道。”

“馮欽十六七年前在飛雲觀供奉香火之時,偶然發現了李紳在看道家禁書,那禁書中便有些邪門的修道之法,他心知李紳並非正道教徒,於是很快籠絡了他。”

說至此,霍危樓語聲染上了輕寒,“修煉邪術之人本就不多,馮欽不僅想求個知己,更想像他父親那樣,受人供拜,於是他將李紳變成了自己的信徒,李紳彼時只會用些道家禁書修道,用人血活祭之法,他還不敢涉獵,於是馮欽將此法告知李紳,李紳驚駭的同時,只覺馮欽道法高於他,於是甘心聽從他的吩咐。”

“李紳求財,他便給李紳錢財,李紳想還俗,他亦幫了不少,李紳更對他言聽計從,後來李紳去益州,卻因性子太過狂妄被官府盯上,他心底害怕,向馮欽求救,馮欽雖是惱怒,卻也不得不幫忙,再後來李紳得了那血症,馮欽便更是找到了掌控他的法子。”

薄若幽萬沒想到這二人竟有這般多年的牽絆,這時霍危樓道:“我們當初以為李紳治病的錢財,都是從道觀和他坑騙信眾而來,可實際上,他那些旁門左道得來的錢財卻有限,是馮欽幫了他,馮欽不但給他錢財買藥,甚至告訴李紳,只有成為他的信徒,他才能保佑李紳,而此番李紳頂罪,亦是他說李紳的時辰到了,能飛升得道了。”

薄若幽聽得匪夷所思,“李紳竟信了?”

霍危樓搖頭,“這不得而知,若無馮欽,李紳用不起金貴藥材,的確活不到現在,他也沒法子不依靠馮欽,至於他是否真的信馮欽為在世真神,那只有他自己知道。”

薄若幽恍然,“難怪,難怪李紳願意出來頂罪,且他謀害文瑾毫無愧意,只怕真將害人當做了修道之法,他二人本就是一丘之貉!”

說話間馬車出了城,凜冬臘月,城外積雪未化,四野皆是漭漭皓然,薄若幽欲掀了簾絡朝外看,卻被霍危樓擡手放了下來,“天冷的很,當心又染了傷寒,下月如何出嫁?”

薄若幽心頭突地一跳,莫名有些羞窘,她與霍危樓的婚儀定在二月初三,算起來,也不過只有一個月了,她輕輕“哦”了一聲,老老實實的把手放了下來,“時間過的真快。”

霍危樓似笑非笑的看她,“我覺得慢,你卻覺得快?”

薄若幽面上微紅,言辭卻很坦蕩,“侯爺知道,我亦想嫁與侯爺的。”

這話取悅了霍危樓,他將薄若幽的手放至唇邊,重重的吻了一下。

馬車沿著官道往鳳鳴山上去,薄若幽不知想到什麽,忽然嘆道:“這幾日跟著義父清點嫁妝,方才知寶器金貴,尤其得佛門道門加持的,可惜了那些佛寶——”

馮欽的確熔了七寶舍利塔,不僅如此,其他被他尋來的佛寶,也熔在了丹爐之中,而那佛骨舍利,早被他煉化在丹藥裏服下了。

繡衣使後來在從莊子上找回來的金銀塊裏發現了幾樣不曾熔化的玉髓,又送入相國寺和珍寶司鑒看,果然確定是七寶舍利塔上的飾物,審問馮欽,他亦對此供認不諱。

霍危樓溫聲道:“往後你喜歡什麽,我都為你尋來。”

薄若幽自不是好金銀玉石之人,只是霍危樓說的誠懇,她亦知霍危樓定會說到做到,而他自己才是真正坐擁榮華卻不戀俗物之人,於是她柔柔應了聲“好”。

馬車沿著山道而上,沒多時便到了薄氏墓園,二人沿著小徑至薄景行夫妻墓前,先祭拜了父親母親,才去祭拜薄蘭舟,薄若幽蹲在墓前絮絮低語,待將前因後果交代完了,方才拿出從府中帶來的紙舟。

這些紙舟上有的潔白無瑕,有的寫著歪歪扭扭的墨字,她隨著香燭祭文燒了,螢螢火光照亮她的眼眸,對那個漫漫長夜的恐懼似也散了一分。

等最後一艘紙舟化為灰燼,薄若幽方才隨霍危樓離開陵園。

第二日便是大年三十,薄若幽白日裏陪著霍危樓探望了長公主,晚上,則乖乖陪著程蘊之用年飯。

他們父女相依為命幾年,這個年過的和在青州一般安穩和樂,而如今是在京城,薄蘭舟的案子破了,程家平反昭雪,薄若幽婚期將近,未來都是新氣象,程蘊之高興之余多飲了幾杯,不至二更便歇下,薄若幽正在猶豫是否要守歲,霍危樓來了。

除夕夜宮中賜宴,霍危樓身上有淡淡酒氣,聽聞程蘊之已歇下,他帶著薄若幽出了門。

馬車一路往未央湖畔去,今夜除夕,家家戶戶皆要過年,西市反而冷清頗多,只是沿街的酒肆樓舍皆是明燈高掛,螢螢煌煌,如瓊樓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