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醒過來了

沉睡在病床上的人呼吸均勻,臉色紅潤,但就是昏迷十幾個小時後,都不見有轉醒的跡象。

心急如焚的跡部景吾去和醫生交流情況,太宰治留在病房守著,除了他之外,這個病房再也沒有別人,也愈發顯得清冷沒有人氣。

他陰沉著臉,將手放在白鳥繪裏手腕處,沉穩有力的脈搏在跳動,連他的心也跟著在震顫,為什麽就是醒不過來呢。

太宰治想到自己趕到時看見的場景,抱著小孩的白鳥繪裏在他眼前渾身浴血地倒下,和幾年前的回憶幾乎一模一樣。

簡直是噩夢重現。

他有些難過地想,為什麽總是要讓他看見這樣無能為力的事情呢,織田作是,白鳥繪裏也是,他自以為能夠掌握全局,命運卻總是在你意料不到的地方給與你致命打擊,一出手就奪走你最想挽留的人和事。

若是人類活在世上,就是用生命體驗永遠不變的經歷,再不斷失去最重要的東西,那麽非要痛苦地延續生命,真的有意義嗎?

織田作,你讓我做個好人,來到光明的這一邊,我做到了,可是現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將頭埋在手心,放在病床邊上,織田作,我到底該怎麽辦。

“天亮了啊。”

細微的聲音小的不可思議,但是沉浸在回憶裏的太宰治卻聽得一清二楚,他猛地擡頭,就看到白鳥繪裏睜開雙眼,靜靜看著窗外。

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似乎在和一個無欲無求的神明接觸,哪怕手裏還握著她的手,但是距離卻遠隔九重天。

他忍不住膽怯地松開手。

“太宰前輩?”

白鳥繪裏感覺到手裏一松,她好奇地望回去,正好看到太宰治有些發呆地看著她,眼裏有光芒浮浮沉沉。

太宰前輩也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嗎,還以為他習慣用嬉笑隱藏所有情緒了呢,畢竟大家沒一個人能懂他,體會到他的內心,只能讓他自己尋求保護自己的方法。

也許是因為中了招沉睡化解,卻在夢裏看到從前的緣故,白鳥繪裏放低聲音,以怕打擾一個泡沫般易碎的夢境的語氣問他,“太宰前輩,是想到什麽重要的人了嗎?”

“繪裏醬,為什麽會這樣想呢?”

太宰治試著笑燦爛一點,但是他真的感覺好累,一點力氣都沒有,最後只是扯了扯嘴角,問白鳥繪裏。

白鳥繪裏注視著他的眼睛,褪去所有情緒的他,眼裏竟然只有荒蕪和時隱時現的微光,她忽然明白了一點點,原來他看見的世界是這樣嗎。

那麽可真是辛苦呢。

因為自己也有一段相似的經歷,白鳥繪裏勉強能理解這種感受,她當時明明很是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但就是沒有辦法抵禦那種絕望和灰心,一切都沒有辦法引起情緒,只想早早脫離這個世界,或許還可求得半絲寧靜。

但最後自己還是活下來了,太宰前輩也是,或許都曾有過一些轉機出現在生命裏。

雖然想了很多,但是白鳥繪裏不想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她想的東西只是根據自己經歷推斷的一角,可能和太宰治前輩經歷的完全不同,若是不加思索地說出口,用自以為救贖的語氣告訴他我懂你,只會徒惹人發笑罷了。

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大家能在一起守望相助,有緣相遇就很好了,其他的不必多說。

所以白鳥繪裏只是看著自己的手,在上面有常人無法看到的刀紋在變幻閃爍,笑得很淺淡,“因為,我有時看到熟悉的東西時,也會像太宰前輩一樣,忍不住追憶一會呢。”

“你的表情在我看來,簡直和我一模一樣。”

都是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再也找不回來,連哭都哭不出來的樣子,哪怕看到再像的存在也無法緩解這種情緒,因為清楚知道,失去的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是嗎?”

在兩人獨處的環境裏,太宰治所有表情都被他收斂起來,他鳶色的眸子直視著白鳥繪裏,只見到她眼睛濃重的哀傷,像是烏雲密布的天空,壓抑地沉甸甸,但是又無法真正來場暴雨,只能安靜地等待它慢慢消散。

這時的太宰治才發現自己從未看透過白鳥繪裏,除了她身上纏繞的違和感,還有她看似萬事毫不在意但卻聰敏通透的性格。

果然,人類的復雜性是無窮無盡的,也許不知道哪天,就會出現一個你窺測不了的人出現。

太宰治突然笑了出來,“繪裏醬果然很有意思啊。”

他又回到那種生機勃勃的樣子,再次伸手握住白鳥繪裏的手,認真問她,“繪裏醬,看在我們這麽像的份上,要不要我們一起殉情自殺。”

他很難得地向白鳥繪裏提出好久沒出現的建議,然後就被白鳥繪裏很認真地拒絕了,“不,我不要。”

白鳥繪裏看著自己身上纏繞的各處醫用繃帶,突然發現自己和太宰前輩的打扮有股迷之相似感,但她立刻忘掉這個不重要的東西,繼續說她目前的心願,“我發現自己之前的工作有些沒處理好,所以準備接著去做,請恕我無法答應你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