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二天起來,陳大泉精神有些萎靡,屁股上面兩個巨大的巴掌印。

顧策體虛得更加明顯一些,胃裏反著酸,多年前治愈的鼻炎也死灰復燃,兩個鼻孔忽閃忽閃,一個嗡嗡嗡地叫,一個像是堵了半輩子的氣,就是喘不過來。

沈倩起來得也挺早,她昨天一夜好眠,從臥室裏出來,整個人榮光煥發。

想到惦記了很久的葡萄幹,立馬一路小跑去了廚房,回來經過客廳的時候,瞧見沙發上那三個大男人,不禁一愣,拉著姚信和的手,小心翼翼地問:“你們仨,昨天晚上是做什麽去了,我怎麽看著,你們個個萎靡不振,像連夜偷了誰家的地雷似的。”

姚信和沒有回話,低頭看向她手上巨大的葡萄幹,挺厚實一包,手指往裏一捏,那包裝袋還嘎吱嘎吱的響,吵得他心裏越發悶堵。

等一屋子的人吃過早餐,外面的雪停了,姚信和立馬下發逐客令。

沈倩跟姚信和一起把人送到了門口,揮著手看他們離開,回過頭來,看見站在雪地裏一身寒霜的姚信和,也不知怎麽的,心臟“嗖”的一下就被愛情的小箭給射中了。

這其實不能怪她,畢竟誰讓沈倩天生喜好美人呢。

而她這丈夫,又正好是一個極具病態意識的美人。失眠的身體精神不振,黑色頭發落在冷白的皮膚上,黑白光影,輪廓分明,往白茫茫的雪色中一站,簡直有如一副藝術品。

沈倩歪著腦袋看了一陣,心裏大感滿足,伸手拉了拉自己毛茸茸的大寬帽,縮著脖子一蹦一蹦地跳到姚信和跟前。

姚信和沒有發現自家妻子眼睛裏的熱切,低頭抓過她的手,放在自己大衣的口袋裏,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頭一臉笑意的沈倩就率先開口了,鼻子因為外面的冷氣凍得紅了一小團,嘴巴一動,就連兩邊的酒窩也顯露出一點格外甜美的稚氣,“姚哥哥,我喜歡你。”

姚信和從小生得漂亮,姑娘們喜歡,大人們也偏愛。

只是他的性格實在冷淡,眼神也有些兇狠,年紀大一點兒,姑娘們開了竅,往往在他面前一站,還沒說話呢,就要被嚇跑。

這些人裏,唯獨沈倩是個例外。

姚信和沉默地呼出兩口氣,站在原地沒有回答,轉身拉著沈倩往屋裏走,那點呼吸出來的白色水霧於是飄在兩個人的視線裏,仔細看過去,還能發現他耳後根上悄悄浮現出來的一小片粉紅。

沈倩見狀絲毫不見氣餒,偷偷笑了一會兒,再接再厲,一路上“喜歡你”說個不停。

姚信和被她磨得實在沒法當做聽不見,輕咳了一聲,便只能發問:“怎麽突然說這些。”

沈倩不肯再往前走,抓起地上的一個雪球,往姚信和腦袋上突然一下砸了過去,嘟著嘴巴說到:“你管我怎麽突然說呢,我沈倩跟自己喜歡的男人告白犯法啦。”

說完,她又抓了一個扔過去,氣呼呼地喊:“某個當爹的,自己不跟老婆說喜歡,還不準老婆自己說嗎!”

姚信和見她吐了吐舌頭,撅起來的嘴巴往外嘟著,臉蛋氣得像個河豚似的鼓了起來,衣領帽子上的白色絨毛包裹著一張圓潤白嫩的小臉,整個人有如毛茸茸的一個團,手裏發癢,只想要伸手過去捏她一捏,只是沒想,他的胳膊才剛擡起來,家裏的大門就被人打開,姚小糖忽然從裏面躥了出來,一把撲到沈倩懷裏,大聲喊著:“哇,爸爸媽媽打雪仗,居然都不喊我!”

她這話說完,沈倩立馬玩心大起,咧嘴一笑,拉著姚小糖往後面的樹下一蹲,母女兩心領神會地互看一眼,抓起地上的雪球,擡手就往姚信和的身上扔去。

姚信和從小長在南方,很少見到雪。

他回到北城那年,城裏倒是下著不小的雪,只是那時的姚信和,瘦骨嶙峋,渾身包裹著不見天日的傷口,除了北方空氣裏刺骨的凜冽,沒有體會到一點雪的樂趣。

後來,他漸漸長大,孤僻的心性越發冷硬,玩雪這樣的行為,也越發與他格格不入。

顧蘭青站在二樓的窗台邊上,看著下面鬧起來的幾個孩子,回頭看向身後,抱著姚緒衍走過來的白迎蕊,笑著說到:“你這兒子啊,可實在拿我家圓圓沒什麽辦法。”

白迎蕊站在她身邊也往下看,瞧上下面姚信和難得打鬧的樣子,嘴角微微勾了一勾,輕聲笑起來:“他的性格隨我,能找到你家姑娘,是福氣。”

白迎蕊是不容易親近人的性格。

當年,她從中國離開,一個朋友也沒有。

但在姚信和失蹤的那十幾年裏,就算姚家已經早早放棄,卻也只有她,依然堅持讓人不斷地尋找。

如今,姚信和娶了沈倩。

他們母子的關系依然沒有親近,同處一個屋檐下,兩人的談話也依然平淡無趣,只是因為一個妻子的出現,一個新生的生命,讓他們開始漸漸意識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原來也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兒子和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