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2/2頁)

後來一個雪夜,繡娘的爹為了給剛生完孩子的閨女補補身體,一把老骨頭了還上山去打獵,結果一腳踩空,從山坡上滑了下去,當場就沒了命。

繡娘等不回來自己的爹,家裏也沒個人幫襯,於是只能自己提著燈籠上山去找,找了一晚上,只找到已經蓋在雪下完全冰冷的屍體。

她坐在屍體旁邊哭了很久,然後站起身,一點點地將爹的遺體搬回去安葬。但她身子虛,一個人背了許久,走走歇歇。

然後,在半山腰,發現了個還剩一口氣道士。

如果任由他在這裏躺著,隨時可能喪命。

繡娘想了很久,最終還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活人就這麽死在自己面前,於是沖著自己爹的遺體磕了頭,將道士先帶回了家。

等折回去找的時候,才發現父親的遺體已經不見了,興許是被狼叼走,又或者是被暴風雪吹下了山。

誰也沒見過這道士,聽說病一養好,人就走了。

村裏人嘴碎,罵繡娘傻,自己爹的遺骨都不管,救了個陌生人,還討不到半點好。

繡娘只是笑。

後來一天早上,繡娘將兒子托給鄰居家的嬸子照顧,自己上集市去賣繡品,結果一去就沒回來。

沒人知道她去了哪,有人說是跟男人跑了享福,也有人說可能是一腳踩空跌進了湖。

後來太守帶著人回到了村子,將容城上上下下找遍了,都沒找到繡娘,於是只能帶著兒子回到京城。

這些,就是紀飛臣一行人趕往從太守原配夫人在的村子後,打聽出來的消息。

風謠情琢磨了下這個故事,皺了下眉:“你說,這繡娘救的那個道士,會不會是何方士?但既然是他的話,為什麽要向太守舉薦我們?”

“或許因為,我們這群人裏,有他感興趣的人。蝕夢妖一除,不過幾日我們就會離開這裏,所以他得制造出些動靜,找理由把我們都留下。”

紀飛臣:“或許,他是為了挽情。”

遠在太守府坐在床上啃桃酥的沈挽情打了個噴嚏。

……總覺得聞到了工具人的味道。

*

夜裏風大。

茅屋原本就破爛,被風這麽一刮,屋頂上的稻草整整齊齊地被掀開了一塊兒。

屋子裏充斥著濃郁的死氣,隱約閃爍著微弱的火光。

蠟燭整整齊齊地擺成一個陣的形狀,陣的中心放著一枚玉佩,通體透亮,隱約可以嗅到靈力湧動。

何方士就坐在那兒,帶著一身的酒味,頭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看上去吊兒郎當的,壓根每個正行。

風從窗戶縫裏躥了進來,吹得燭火晃動了下。

何方士睜開眼:“我許久沒用過血鶴了,但早知道您今晚會來,所以特地做了手準備。如果我一死,這血鶴就會飛出去,到時候天道宮和全天下人,包括跟在您身邊那幾個修士,都會知道您在這裏。”

謝無衍手搭著膝蓋,坐在窗台上,手裏有一搭沒一搭地拋著一粒石子:“是麽?”他語氣聽上去無所謂,反而自嘲般的笑了聲,“然後呢?”

天道宮的修士有自己一套學術。

旁人看不出,但謝無衍卻能很明確地分辨出,天道宮的人施法時同其它門派弟子的區別。

“昨晚那句話,我聽出來謝公子是在警告我。。”何方士笑了聲,坐直身子,“但巧的是,雖然我沒見過您,但我知道封印咒是什麽樣的。鎖心咒和封印咒的形態的確看上去一致,但紋路走向可完全不一樣。”

謝無衍擡眼。

“昨晚您救那小姑娘,太心急了,所以我一眼就認出,您身上的封印咒。”

何方士走到他面前,揉了揉自己那亂糟糟的頭發:“謝公子其實本不用來這兒一趟,我聽說那對道侶已經去了張家村,不用多久,也猜得出倪端。”

“但他們沒有證據,所以他們八成會用沈姑娘引我露出馬腳。”何方士眯著眼睛笑了,“謝公子,您說對不對?”

謝無衍看上去依舊興致缺缺。

他禮貌性地聽著何方士發表完一大通思想感情,然後敷衍地點了點頭,接著將手一擡,幹脆利落地掐住他的後頸。

的確。

按照正常邏輯,紀飛臣他們很有可能這麽做。

但謝無衍不喜歡拿沈挽情當誘餌。

就算心知肚明她不會死。

明明可以直接掐死就能解決的事情,他不喜歡大費周折。

何方士雙腳離地,臉漲得通紅。

他當然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拿謝無衍完全是無可奈何,但還是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我、我知道,怎麽找到孤光劍。”

孤光劍。

曾經將謝無衍封印的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