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簡簡單單的一碗西紅柿雞蛋面,是博延做的，遲綠就覺得味道很特別。是在其他地方都吃不到的味道。

聞著熟悉的香味，她的胃在發出抗議。

面還在散發熱氣,有白煙飄出來。

遲綠接過博延給的筷子,垂眸看向他“你不吃？”

“嗯，不餓。”博延拿了兩杯水坐下,遞給她一杯,“我在這兒陪你。”

遲綠輕眨了下眼，沒拒絕。

面和她記憶裏的味道很像，幾乎沒太大區別。

遲綠吃東西很慢，小口小口嚼嚼著。她低垂著眼瞼,看上去像一聽話小孩。

博延坐在她對面，能把她所有細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他微斂了斂眸,目光直直地望著她，沒有半點閃躲。

幾天沒見，遲綠瘦了不少,眼底的青灰色也變得明顯了許多。

恍然間,博延想到了以前。

兩人在還沒認識之前，博延就聽博盈念叨過她的這個同桌。博盈是個有活力的人,每天嘰嘰喳喳的話不間斷，每天晚上在家吃飯，會說學校裏的趣事。

即便沒人聽,她跟家裏的阿姨也能嘮嗑半小時。

博延第一次聽她說遲綠，是在一個早上,她起晚了看著就要遲到。他正好出門,順路送她去學校。

博盈安慰他，“哥,你不用著急啦，我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到學校的。”

博延“……”

他看了眼時間，眉梢擡了下“你要遲到了。”

“那也沒事。”博盈昨晚熬夜看了小說，這會困的厲害，“反正我還有同桌墊底呢，她也老是遲到，我們老師都習慣了。”

博延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有些不可置信“你們現在的高中生，遲到還覺得自豪？”

“沒啊。”博盈瞪大眼解釋，小聲說“我就是覺得……真沒必要那麽著急，遲到最多就是被罰寫個檢討書，保證下次不犯，或者是在教室後面罰站一節課，也不是什麽大事啊。”

“……”

博延一時間接不上話。

過了會，他才問“你同桌總遲到？”

博盈點點頭，靠在車窗邊說“她喜歡睡覺，起床氣超級大，家裏人一般不怎麽喊她。”

她想了想，轉頭看著博延說“哥，我覺得她和你其實還挺像的。”

博延挑眉“哪像？”

“就是有實力有底氣，但是又叛逆。”博盈說著，突然來勁了。她也不管博延想不想聽，噼裏啪啦說了一堆和遲綠有關的事。

例如說，她文科成績巨好，但數學爛到極致。說她歷史和政治也很好，經常考滿分，但地理卻永遠徘徊在及格線，讓老師們對她又愛又恨。

還說遲綠長得很漂亮，又高又瘦，學校很多男生都喜歡她，還有跟她表白的，可她都不看人家一眼的，說人家不夠帥，沒資格當她男朋友。

博延那會沒覺得這人多特別，最多是覺得她有些叛逆。

兩人說著說著，博盈突然“誒”了聲，激動不已地指著窗外說“哥，你看那家小店，遲小綠還在那吃早餐呢！”

恰好紅燈，博延下意識側眸去看。

遲綠穿著不太漂亮的校服，長發披肩，別在耳後，露出了巴掌大的臉。她高且瘦，校服穿在身上顯得非常大，寬松的外套被她綁在腰間，露出了纖細腰肢。

她慢悠悠走在路邊，手裏還捧著一個圓白色的紙盒，裏面盛的是早餐拌面。

她邊吃邊走，悠閑又自在。

綠燈亮，後面喇叭聲響起，博延驅車往前開。

博盈看他眼，想了想問“哥，我能不能讓遲小綠上車？”

“嗯。”

博延應了聲“這兒沒地方停車，你打個電話給你同學。”

“噢噢。”博盈掏出手機給遲綠打電話，沒幾秒又掛斷。

她聳拉著嘴角，攤手道“她說她要再呼吸下早上新鮮的空氣，讓我們先走。”

博延“……”

把博盈送回學校，博延掉頭離開時，再次看到了她。

遲綠的早餐吃完了，手裏的白色盒子換成了酸奶。她站在陽光下，慢吞吞地往另一邊走。

那一次，博延對她最後的印象是她書包上掛著的一個小玩偶。她從旁邊路過時，小玩偶一晃一晃的，晃進了後視鏡，也鉆進了他的視線裏。

……

遲綠是小鳥胃，吃幾口就飽了。

看著還剩下的面條，她心虛地摸了摸鼻尖擡頭。一擡頭，便撞進博延深邃如潭的眸子裏。

忘了在哪裏聽過看過的，有人說，眉眼深邃的人比尋常人要更深情一些。

遲綠細細想了想，好像是這樣？

“博老師。”

遲綠擡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回神了。”

博延一頓，神色淡淡“嗯”了聲“吃好了？”

“對。”

遲綠小心翼翼推著碗，有點兒不好意思說“吃不下了。”

博延看了眼，低聲問“這就飽了？”

遲綠點點頭，“你煮太多了，晚上本來也不能吃太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