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阿米莉婭正在心裏口吐芬芳。

掩藏已久的事情居然就這麽被白/精靈簡簡單單一句話說出來了。

淦！

阿米莉婭絕望地閉緊眼睛。

冰刀似的冷厲視線刮在她身上, 觸手推了她幾下，黏糊糊的口水蹭在她臉上，她心裏啊啊啊的尖叫著，卻還是一動不動, 暈得特別認真。

觸手推了她一會兒, 見推不動, 又顫顫巍巍伸在鼻端摸了一下, 猙獰大嘴張開，深深地松了口氣。

還活著，沒死。

那道目光收了回去。

“和你無關。”他說, 聲音又冷又沉，聽得遠處的阿米莉婭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不知道他信了沒有。

她忍不住想著, 長長的眼睫顫抖了一下，從眼皮的縫隙裏朝天空看去。

陰沉的天空被遮掩, 黑暗和光明各據一方，在正中央激烈的碰撞廝殺, 迸發出刺眼的光亮。

那抹光亮耀眼至極, 阿米莉婭剛睜開眼睛就被刺出眼淚, 眯著眼睛，什麽看不清，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兩抹修長的身影。

她只看了一眼就雙目刺痛，不敢再看，慌忙的閉上眼睛。

震耳欲聾的廝殺聲持續了很久，兩人都殺紅了眼，拼盡全力, 不管不顧, 巖漿和飄零的白色羽毛混雜著, 落了一地。

地動山搖，宮殿的廢墟被碾磨成粉，沉浸在燒毀一切的熔巖中，四周似乎望不到邊的森林樹木一片片倒下，遠一點的野獸驚恐崩走，距離近的生物連離開的機會也沒有，早早死在當場。

觸手帶著直挺挺還不能動的阿米莉婭後退了很多次，不停的後退，遠遠離開戰場。

阿米莉婭以前在聖經和史書上聽說過神的力量，但那只是道聽途說，紙質的解說終究沒有親眼所見來得震撼，身為人類，她連旁觀的資格都沒有，即使閉著眼睛也被刺的不停流淚。

這就是神的戰場，貿然接近只會化為神明腳下的灰塵。

觸手發現她的窘境，即使怕的渾身顫抖，還是盡力伸展開身軀將她包圍起來，隔絕刺目的光線，陷入一片黑暗。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不知不覺，阿米莉婭睡著了，待她再醒來時，從觸手龐大身軀的縫隙裏，她看到一抹墜下的白光。

像是飄零在水面的白羽毛，他搖搖晃晃的落下，細小的絨羽散開，零零碎碎地被風吹起來，匯聚成一條直通往天際的白鹿。

這就是終結。

光含笑闔上眼睛，身軀一點點潰散，化作散落在天地間最純潔的光明魔法粒子，祂沒有掙紮，只是深深嘆了口氣。

末法時代，眾神隕落。

即便是高居於雲端之上的神祗，也難逃消亡的命運。

光絕不甘心這樣消逝，祂找了許久，終於找到了名叫阿米莉亞的少女。

此為外界之人。

同時也是世界意識贈予祂的一線生機。

祂睜開眼睛，黑色的魔力從上方激沖而來，猛地穿透了祂的身軀，再一次攪碎了那顆心臟。

這一次，那顆心臟沒能愈合，而是順勢和身軀一起散開，化為虛無的光點。

你呢？黑暗神，你什麽時候才能意識到生機在哪？

光含笑著隕落，雖是失敗者，但祂注視著阿方索的視線，卻帶著成功之人般高高在上的笑意，得意又輕松的泯滅了意識。

光暈徹底消散。

阿米莉婭一怔，額上劇烈的疼抽搐了一下，她嘶了一聲，沒來得及摸摸額頭，就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落在巖漿中。

祂蜜色皮膚，赤腳踩在燒得火紅火紅的巖漿中，金色的刀紋在火光中熠熠生輝，細薄的汗水附在額際，幾縷慘白的發絲黏在臉上。

血紅的眼眸直直看來，透過觸手肥厚的身軀，似乎直直釘在了她身上。

阿米莉婭：嘶！！！

阿米莉亞慌不擇路的閉上眼睛，雙手一合，擺出一個仿若躺在棺材裏長眠的姿勢，緊張地聽著腳步聲緩緩靠近。

近了，再近了。

細微的喘息聲仿佛就在耳邊響起，阿方索斬殺光似乎廢了不少力氣，有些累，呼吸聲略有些粗。

腳步聲在身邊停止，觸手抽離身軀，發出悉悉索索的摩擦聲。

祂怎麽不動？

阿米莉婭抿緊嘴唇，感覺到一抹影子遮住了頭頂，但祂一直沒有動，就這樣站著看她，目光一寸寸在她面孔上遊離。

不行，要憋不住了！

阿米莉婭越是提醒自己不能動，就越是想動，四肢簡直不受控制，眼睫也在亂抖，差點自暴自棄的睜開眼睛，又趕忙及時停了下來。

要不我‘嚶嚀’一聲醒過來得了？

阿米莉婭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正想著要發出什麽樣的‘嚶嚀’會比較自然，忽然感覺到那抹黑影俯了下來，攜帶著一陣冷風，離面孔極近，似乎是要觸摸她的臉。

在劇烈的心跳聲中，冷冰冰的指尖碰了碰她的側臉，仿佛拂過花間的露水，抹掉殘留在少女臉頰的淚珠，一觸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