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論再怎麽不舍, 都已經將蘇磬音送回了齊府,就也再沒有了逗留的理由。

白小弟得到蘇磬音定會來他生辰宴的保證之後,也只能三步一回頭的走了。

微笑著目送白小弟的馬車消失在拐角處,蘇磬音這才也轉了身, 隨意開口道:“咱們回來的正是時候, 這會兒只是蒙蒙雨絲, 再耽擱一陣,只怕就要大起來了。”

一旁的月白點頭倒是應和了一聲, 不過齊茂行並沒有什麽與她談論天氣的興致。

他平靜了思緒, 擡頭看了看自個的夫人,發現蘇磬音剛剛從蘇府出來時,瞧著還有些低沉的神色,在這一路被白小弟打岔之後, 明顯的輕松了許多。

看出了這一點後, 齊茂行握著輪椅的手心微微用了些力, 垂眸開口道:“這位白家兄弟,看起來與你很是親近。”

蘇磬音理所當然的點頭:“嗯,既是鄰居又是姻親, 白夫人常常帶著子孫過來走動的, 打六歲我就認識了, 算是看著他長大的。”

她的父母常年在各地外放,聚少離多,細論起來,蘇磬音對待白家小弟,倒比對待自個正經的親弟弟還更熟稔幾分。

齊茂行面色沉思,又繼續道:“這白小弟。雖瞧著臉嫩,年紀也有十五了, 可有什麽正經的差事營生?”

對這個問題,蘇磬音倒是思索了一陣,才思量道:“白家原是做布料生意的,家裏子弟也都自小先緊著讀書,在功名上不成的才跟著白老爺接手家業,不過白家兄弟多,不缺小弟一個,這會兒應當是還跟著先生讀書罷。”

若是這個白家,齊茂行倒是聽說過,是做布料生意的,單說蘇家住的綾羅街,便有一小半都是白家的宅院,也算是有名有姓的豪富人家,偶爾還有門路能求上一點宮中上進的皇差,這便比尋常商賈又多幾分體面。

商賈出身的門第,雖然遠遠比不得侯府這樣的世家權貴,但若能沾上一點皇商的路子,比下有余,倒也算是差強人意。

但齊茂行在意的卻不是門第,而單單是白小弟這個人。

單說了讀書,卻沒提有身上什麽功名,想必也就是沒有的。

齊茂行自個是五歲起就被府裏教導規矩行事,八歲就送去宮裏當皇子伴讀,之後從軍當差都更不必提。

即便是他看不起的庶兄齊君行,起碼也在莊子上考出個秀才。

如白小弟這種不事生產,名為讀書,卻又沒有說得出去的功名——

齊茂行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婉轉開口勸說道:“你這弟弟不單年紀小,心性也過於天真,與他在一處,固然情濃之時全情舒心,可若是成家立業,實在還是差了不少閱歷。”

蘇磬音有些疑惑起了他為什麽好好的提起了這個,莫名道:“他年紀還小不是,真到了時候,他家中自然會為小弟安排日後成家立業的事。”

說著頓了頓,她想想小弟的性子,也不得不加了一句:“白家也不缺銀子,小弟是個好孩子,便是不做什麽營生,只守著家業過日子也不算什麽。”

畢竟在這個世界裏,安安分分的吃祖產,原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一條正經營生。

齊茂行又問一句:“他便沒有與你提過日後打算不成?”

蘇磬音便灑然一笑:“他還小呢,這兒有打算也未必作數啊,著什麽急。”

齊茂行聽到這兒,心裏便又輕松幾分。

她這一番話,就是全然只當這個白小弟是真的弟弟晚輩一般的,甚至齊茂行特意留意了,蘇磬音提起這小子時,神色間也全是慈愛照拂之意,並無絲毫的男女之心。

齊茂行自幼習武,又是伴讀護衛出身,對旁人有威脅性的敵意與情緒是最敏銳不過的。

更別說,就是不提那白小弟對自己的莫名敵意,只說白小弟剛才,對蘇磬音熱情到過分的在意和殷勤——

這小子是個什麽意思,只要是個男人,都能察覺的出。

齊茂行在新婚當日提出和離之時,就知道自個有愧在先,他也當然不是那等和離之後,還指著出去的妻子還為他守身如玉的迂腐人。

若是放在先前幾月,什麽白小弟黑大哥的,齊茂行必然是不會在意,說不得還會樂見其成,覺著自個對蘇家的愧疚都因此減輕不少。

但是自從這半月他成了“廢人,”再加上方才與她回了蘇府祭拜的事,發現了這明面夫人,似乎與與他以往以為的冷心絕情並不相同之後。

齊茂行愧疚之余,卻忍不住的要為她多想幾分。

夫人日後尋旁人自是可以,可方才的這一個,不單個頭歲數都太小,主要這般天真任性的行事,放在他的眼裏,基本便是不求上進,只會仰仗家族長輩的膏粱子弟。

他心底裏是不大看得起的。

尤其……是配處處出挑的蘇磬音。

不錯,蘇磬音這人,雖然聰慧又拎得清,卻是個最不耐煩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