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就算心裏再是鄭重, 但這事到底是殿下私密吩咐,並不能顯露人前。

因此齊茂行只瞬間功夫,便也恢復了該有的動容期待,恭恭敬敬的謝過了殿下娘娘的恩典記掛, 之後便按著慣例送上銀子, 將人送了出去。

小內監來的突然, 嗓音又響亮,隔壁的蘇磬音隔著開了半扇的雕花槅便也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等得內侍走了之後, 她就行到了木槅旁, 隔著門與他開了口:“果真太醫署裏多得是醫術高明的聖手,按太醫琢磨出的法子過去試試,說不得當真能將毒解得開呢。”

齊茂行回過神來,擡頭也與她笑了笑:“希望如此。”

雖然是帶著笑, 但這笑卻又很是有些敷衍勉強, 即便是蘇磬音這樣並不算十分留意的人, 也能看出他的面上隱隱露出的擔心和沉重之色。

齊茂行是在暗暗沉思殿下之前的打算,蘇磬音雖不知情,但見狀, 倒也沒覺著奇怪。

畢竟這奇毒難解, 早已是太醫署裏都斷言了的, 之前都是在探尋解毒之法還好些,畢竟有時候沒有消息就算是好消息,沒有斷言不能解,想得開點,就總能存著些指望。

但這會兒給了一個解決的法子,卻又並沒有把握,只不過是試試。

這就好像一個得了從未見過的疑難絕症的病人, 去做一個從前從沒有過,也不知道成功率怎麽樣的手術,這種關乎性命的不確定感懸在頭上,肯定是個人就都要患得患失的。

誰也說不出結果的事,蘇磬音也沒有斷言就一定能成,聞言開口道:“這太醫想的法子卻也怪,眼看著天兒就要熱了,偏要你去泡熱湯,只要是要受罪了。”

“你什麽時候動身?用我一道嗎?”

要按常理,夫君去城外治病,她身為妻子,又沒什麽旁的要緊事,是應當跟著一塊照顧的。

但他們這不是並不同於正常的夫妻嗎?

表面夫妻,在齊侯府裏是沒辦法了,要出門,以齊茂行這幾個月裏,處處“避嫌”的表現,說不得並不願意繼續與她一塊。

至於她自個?蘇磬音表示去不去的都無所謂,去了省心,不去省事。

橫豎他們兩個已經兩不相欠了,她難道還能和一個絕症病人較真兒?都看齊茂行的意思就得了。

齊茂行聞言果然愣了愣。

眼下府裏的情形,上上下下沒幾個看他們夫妻順眼的,單把蘇磬音一個留下,他是不放心的。

可旁的倒是罷了,只是他這次出門,卻是額外領了差事的,這會兒還不知道莊子上情形如何,自然,也就沒辦法確定能不能帶蘇磬音同去。

“初十就是陪你進宮與殿下娘娘謝恩的日子,這事不急,這兩日我先將宮裏嬤嬤請回來,待回來再說。”

等他去東宮與殿下見了面,得了準信,再看看能不能與蘇磬音一道,若是不能,他便再另想辦法就是了。

齊茂行這麽想著。

不過這話放在蘇磬音的耳裏,便大概就是一種婉轉的拒絕。

蘇磬音瞬間明白,不過她也是一點不在意,也配合的並不多問,只是點頭應了下來。

至於教導她命婦規矩的宮中嬤嬤,齊茂行最後請回來的,是一位面相圓潤,瞧著便很有親和力的老婦人。

嬤嬤姓尚,四十來歲的年紀,據說是曾經伺候太後娘娘的,之後還在宮務府裏,做過□□宮女宮奴的管事,因為年紀大了,開恩放了出來,還未曾尋找住處,碰巧遇上了齊茂行托人去問,幹脆便帶著包袱到了齊侯府來。

的確和齊茂行說的一樣,這種在皇家主子跟前服侍過的,分寸拿捏的十分得當。

蘇磬音與她接觸了幾日,學了兩日的規矩,便只覺著對方說話言行都很是得宜。

謙卑有禮,卻不會指手畫腳,需要的時候處處穩重,不需要的時候也絕不會冒出來顯擺自己的身份資歷,處處都叫人很是叫人舒服,與白月石青兩個也都很是友好和諧。

蘇磬音雖口上沒露,但私心裏,卻也對之前齊茂行提過的,留下這個嬤嬤的打算,同意了七八成,只待再看上幾日確定了,便打算留人。

蘇磬音又不是從未學過規矩禮儀的粗野之人,她蘇府嫡女,自小的底子原本就是有的,這會兒也只不過是多添了幾樣入宮的忌諱講究。

教養嬤嬤請來之後,只一日功夫,該學的東西便也都會了個差不離。

在這期間,齊侯府裏,也都得知了二少爺要出城治病的事。

不過這個消息,卻是並沒有泛出什麽波瀾,齊侯爺與太太李氏,都是壓根不知道似的,理也未理。

五福堂裏老太太倒是派人過來問了一遭,留了幾句路上小心,行禮一定要收拾妥當之類的套路囑咐。

倒是大少爺齊君行,聞訊之後,特意過來了一遭,才剛進了門,話都沒說說出口,就被齊茂行一點情面都不講的拍門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