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頁)

不妨其中還有這樣的淵源,蘇磬音倒是有些恍然,只是感嘆道:“老侯爺急公好義,自然是好心,哪裏會想到,日後還有這樣的後患呢。”

齊茂行眸子也垂了下來:“祖父英雄一世,只是限於出身,從未想過內宅裏的事,也不是那般簡單的,也難怪外頭許多富貴了幾百年的世家眼裏,提起齊侯府,還只如泥腿子一般。”

這個蘇磬音倒是知道,她許久之前,便聽蘇老爺子講過古,祖父的水平,講起史來,那是又清晰又生動,當初聖太-祖起事,跟隨最早的,出身都低微些,便如齊老侯爺這般,打開頭只是一個打鐵的鐵匠,但是越往後走,投奔來的臣下們出身便也越來越高。

民間戲文裏說的四公八侯,七十二將,其中,出身最差的,殺豬屠狗之輩也有,可若要說有根基的——

這麽說吧,幾百年的傳承都算是少的,傳的最久的,前朝的前朝還在的時候,人家家裏便已是數得著的權貴官宦了。

真正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族,

這樣的人家,看不起貧苦出省的同僚,自然也很是尋常,而當真輪起來,雖說如老侯爺這般的泥腿子,才是陪著太-祖爺一路走過來的老臣,但是當真到了開朝治天下的時候,不論地位還是能力,他們卻是一日日的落到半道跟上來的同僚後頭。

“祖父祖母當初只叫父親讀書,想來多少也與這事有關,雖是武將得來的天下,天下太平之後,武將終究是不如文臣的。”提起這事來,齊茂行的面上也難免有些落寞。

蘇磬音聞言卻只是搖了搖頭:“祖父當初便與我說過,居安思危、處平備亂,不論什麽時候,武將兵士,才是這天下的底氣與屏障。”

“尺有所長、寸有所短罷了,若只是一味眼熱旁人的風光,卻連自個的根本都忘了,那才是舍本逐末。”

她並非全然安慰齊茂行,而是當真就是這麽想。

天下太平之後,漸漸叫後輩子弟轉到文路上,這話說的沒錯,可那也得一步步來啊。

人家世家裏在讀書上頭是什麽樣的根基底蘊,齊侯府呢?

公爹齊侯爺就別說了,說白了,一事無成的清談文人罷了,即便是已經很“上進”的大少爺,一個十七歲的秀才舉人,莫說那等延綿幾百年的世家了,就算在她蘇家,也就是差強人意罷了,都算不到後輩裏出挑的那一撥。

老太太老侯爺這也有些太著急了,要轉的道路還一點頭緒沒有呢,自個的根基都是先撒手撂了個幹凈,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得了蘇磬音這樣的回答,齊茂行的眼神也亮了起來:“你也是這麽想嗎?我也是從小便覺著有些不對,只是卻不如蘇老爺子說的清楚。”

“其實天下太平這話說的也不對,境內雖太平,可邊疆戎人卻是從太-祖之時,便已是心腹大患,開朝之時天下初定,要生養休息,不宜在大動幹戈,當今陛下又天性仁善,又不願動武。”

“戎人近年來愈發囂張,太子殿下胸懷大志,送我從軍就能看得出來,不必太久,邊關必有一戰!”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若我不是被府裏叫回來,待在關外,戰場殺敵,實實在在的拼出一身功名來,這才算是不辜負這一身的本事!”

不論何時,自信的人總是引人注目的。

齊茂行說起這一番話時,脊背挺直,眸光閃亮,只如一支剛剛出鞘利劍、寒光閃閃,渾身都帶著一股一往直前的精神銳氣。

可聽著這一番話,蘇磬音的目光,卻又忍不住的落在他已廢的雙腿上。

這一番話說的越是鬥志昂揚,未來可期,眼下這雙腿殘疾、時日無多的現實便越是顯得清晰且悲慘。

蘇磬音緊了緊手心,轉過目光,盡力調整自個的表情保持正常與平靜,不露出諸如可憐惋惜的神態。

幾息功夫之後,她輕輕點頭,溫柔應和道:“皇天不負有心人,你原本就天賦異稟,又不論寒暑,日日勤勉,一定可以的。”

聽著這話,齊茂行的面色便也越發明亮起來:“你若不走,待我靠自個得的軍功得爵開府,府裏絕不會有這些麻煩瑣粹,想要如何,都憑你自個做主。”

蘇磬音聞言頓了一瞬,只是緊接著,心中想到了她這明面夫君如今的現實,卻是終究沒有說出什麽旁的話來。

她微微笑著,面上滿是一派純粹的期待與欣賞:“那可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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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沒有細問,但當真走起來,蘇磬音才發現他們要去的,太子殿下的皇莊,距離京城的距離並不算近。

他們用過早膳上午出門,晌午時,就停在半道上就地起灶,燒了些熱水,配著吃了些不麻煩的冷食,之後一刻不停的繼續上路,當真到達目的地時,便也已是日暮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