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齊茂行這一句話, 只叫好不容易打好了腹稿的蘇磬音憋的實在是難受。

她停了幾瞬功夫,憋屈之後,便有些不死心的試圖再努力一下。

雖然齊茂行這個道歉,道的實在是誠懇, 但她還是故意緊繃了面色, 一點不體諒的扭過了頭, 故意道:“可不就是因你之過,我就不應當信了你的吹噓, 說什麽能教會我飛刀暗器, 哼,若不然也不會白白受了一日的罪,今日還落下病來!”

這一番話實在是與她平日的表現都差了許多,一旁的月白都有些詫異起來, 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可齊茂行聞言, 卻是一句都不反駁, 反而還覺著她說的頗有幾分道理一樣,只差拍手相和:“是,各人的身子天資原本就都不同, 我只拿當初自個路子生搬硬套, 的確是想的太過簡單。”

蘇磬音面色便又是一滯, 咬咬牙,又一次提高了聲音,冷聲道:“還說什麽自小習武,我看你這是不學無術、誤人子弟!”

對於自小被蘇家祖父教養大的她來說,不學無術、誤人子弟這個話,便已經算是十分嚴厲的指責了,不過對於齊茂行來說, 這殺傷力卻是實在有限的很。

他這一次雖沒有認,卻也只是好聲好氣的分辨解釋:“誤人子弟是我的過錯,只是我學武多年,武藝卻還當真是有些底子的。”

說罷,見他說完這話之後,蘇磬音的面色越發難看起來,齊茂行頓了頓,便退一了步,低聲道:“是,也怪我學藝不精,你身子不舒服,說這許多話,嗓子可疼不疼?”

就算是顧忌蘇磬音生病,他也只是承認自個學藝不精罷了,不學無術這個詞,還是不能認下的。

可是,蘇磬音說這些話,是要與他分辨不學無術、學藝不精的這兩個用詞的差別的嗎?

努力了這麽一下,她心口的憋屈非但未好,反而覺著越發嚴重,加上再叫齊茂行這麽一問,她也當真覺著嗓子越發幹疼,咳嗽了幾聲,便越發疼的厲害了。

齊茂行見狀,眉心擰的更緊,伸手過去,似是想要幫著拍拍後背試著,只是還有沒有徹底擡起,便又像是顧忌到了什麽一般,又只默默收了回來,只用力握在了圍欄上,眼神發沉。

正巧石青這時也帶了之前苗太醫說的山中貝子來,苗太醫見狀,只拍拍手,暗暗不平道:“既是用不著我,下官這便回去,這珠兒貝你們嫌棄,我也先帶回去,尊夫人便也只先忍著,等著那葛大夫來了再開藥罷!”

蘇磬音這時候便也顧不得再和齊茂行計較,她連忙擡了頭,啞著嗓音客氣道:“世人只道川貝難得,卻不知南貝更是靈驗,只不過是過於稀少才聲名不顯罷了,求還求不來,哪裏有嫌棄的道理?”

苗太醫聞言,雖知她是客氣,卻還是難免高興起來,雙目滿足的彎起,配著他幹瘦的身形,越發顯得油滑起來。

方才齊茂行說的話實在是太不給人面子了,蘇磬音想再用人家的貝子,自然只能誇贊之後,再順勢圓全回來,才好翻過剛才那一茬。

她客氣之後,正要再繼續開口,一旁的齊茂行便忽的伸手攔住了她,只低聲道:“你嗓子不舒服,便不必開口,這些瑣事,我來說便是了。”

說罷,不待蘇磬音回應,他便也當真轉動輪椅出去,去了作勢要走的苗太醫身側,隔著屏風,兩人沒聽清低聲說了什麽。

只是幾句話功夫之後,苗太醫卻終究還是老老實實的摸摸鼻子,當真又拿著貝子,親自出去為蘇磬音熬藥了。

說熬的是藥也不太對,川貝枇杷原就是古方,如今枇杷還不到時候,苗太醫下去問了一遭,便只配著雪梨在一處熬爛了端了上來,叫蘇磬音一口口的慢慢吃了,喉間果然便滋潤許多,說起話來也不像方才嘶啞。

至於治療發熱傷寒的方子與湯藥,齊茂行卻再不信他,只是叫蘇磬音暫且等等,等著奉書將京中葛太醫請來再下。

蘇磬音這時候也已經放棄了靠無理取鬧、指責埋怨,來叫齊茂行生氣厭煩的念頭。

做不到且不說,主要再來這麽幾次,齊茂行還沒生氣,她自個倒是先憋屈得很,這會兒頭還暈暈的發沉,實在是沒必要難為自個。

因著這緣故,蘇磬音聞言便也並沒有多說,只微微點頭應了。

也不知是心裏作用,還是她的發熱當真更厲害了些,知道自己的確是有些輕微的風寒之後,蘇磬音靠著床沿,也發覺了自己像是有些輕微的出冷汗,仔細感受了一會兒,好像耳邊也有些嗡嗡的響聲。

齊茂行原本是勸她躺下再睡一陣,但她因著這些細微卻惱人的不痛快,一時間卻也很難再睡得著。

齊茂行一直沒有離去,在一旁看著她,似乎是很難受的漸漸蹙了眉頭,想了想,便又開口道:“日頭正出來了,我那長榻上這會兒正能照著日頭,你要不要挪過去,暖和和的曬著,也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