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4頁)

可我很清楚,他並不是神子。

“也許你已經沒有印象了,但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並不是在津島家。而是在你最開始誤入這個幻境的時候哦。”修治少爺如此說道。

他似乎想起了當時的場景,不由得晃了晃腦袋,發出了奇異的感嘆:“那個時候的幸子真的是...渾身是血倒在雪地裏的樣子就像是小鳥一樣,不對,你本來就是小鳥。”

像是被這句話給逗笑了一樣,修治少爺突然笑了起來。畢竟我給自己取的名字是小鳥幸子,說是小鳥也確實沒錯。

“因為你身上的氣息很有意思,有死亡的氣息卻也有活著的氣息,而且你是第一個誤入到這個幻境的人,我一時間覺得很有意思就故意捉弄你,問你想要什麽。”

“我以為你會想要食物、幹凈的衣物、醫生又或者別的什麽,總之能夠讓你擺脫當時困境的東西。”說到這裏,修治少爺臉上僅存的笑意又消失不見了,他的神情像是被永不融化的堅冰給凍住了。

“可連我也沒想到的是,你當時的回答是——”

“...我的孩子,請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吧。”在幾乎被雪淹沒了的世界裏,在這個仿佛永遠也不會停下來的虛假幻境當中,渾身是血的女人用一種可以稱作是瘋狂的眼神盯著他,她執拗地伸出手,像是一束即將燃盡的蠟燭那般流著淚,那聲音透著的絕望與傷痛足以令聽到的人忍不住流下淚來。

修治少爺沒有告訴我的是,在那個瞬間,他的內心幾乎產生了一種可以稱之為『嫉妒』的感情。

並非嫉妒我口中那個已經死去的孩子,而是嫉妒我能夠產生這樣強烈的情感。

他從小就比一般的孩子要更加細膩敏感和聰慧,在津島家與別家打交道時也見過很多女人,很多『母親』。

她們有的美麗也有長相平凡的,有的性格溫柔也有被人暗地裏叫兇女人的。他見過這麽多母親,卻從未在她們身上感受到像我那樣濃重的情感。

當然,這也多半是因為這些母親不會在他的身上展現出自己真實的一面。她們會在眾人面前誇獎似地說道:“哎呀,這孩子長得真好看。”卻也會在背後湊在一起說:“不覺得津島家那個孩子很陰沉很奇怪嗎?”

畢竟他不是她們的孩子。

可他也知道,並不是生下了孩子的母親就能夠被叫做『母親』的。憎恨肚子裏的孩子,將孩子丟棄或將其賣給別人,又或者只是單純地想要養個給自己養老的也是有的。

更何況還有種說法是女性在懷孕時體內會產生一種激素,使她本能地去愛孩子去保護孩子。

可那是愛嗎?是的,那也是愛。無論是出於什麽理由產生的,激素也好道德要求也罷,愛便是愛,至少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口口相傳贊美著的愛終究像是傳聞那般帶了點過度美化的意味,現實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產生毫無瑕疵、純粹而完美的愛。

因為大家都不是聖人,僅僅只是普通的人類罷了。

名為津島修治的這個男孩一邊清楚著這一點一邊卻又對此產生了絕望。

這是他的錯嗎?怪他過於純粹與細膩?這是人類的錯嗎?怪大家不夠像聖人?

陷入自己思考中的修治少爺恍惚了一下,他搖了搖頭,回過神來,用一副雖然看上去面無表情但卻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的表情望著我。

“你最開始會想要接近我,想要照顧我那是因為你身後那個女人的緣故吧?因為把我當成了那個死去的孩子?”

在我下定決心要帶著修治少爺離開這裏時,芽衣就已經消失不見,我不知道此刻的她在哪裏,或許是離開了吧。

只是在我還沒有注意到身後飄蕩著的怨靈芽衣時,修治少爺果然先注意到了卻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倘若是平時的修治少爺的話,他大概會繼續假裝什麽都不知道,溫柔又或者說膽怯地避開這個話題吧。但此刻他卻直白且尖銳地指出了我的傷口。

我因為他的話語而咬了咬唇。

明明被戳到痛處的人是我,修治少爺卻露出了仿佛他撕開了自己鮮血淋漓傷口的痛苦眼神。

“我不能否認這一點。”我如此說道:“最開始的我的確是因為死去的那孩子而對你產生了特殊的情感。”

修治少爺試圖後退一步,但在此之前我抓住了他的肩膀,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說道:“但同樣不能否認的是,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起,我心中產生那份心情就從未消失過。”

我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放到了修治少爺的手上。

原本還想繼續說些什麽來嘲諷我的修治少爺望著自己手上的東西——那是一只畫筆,並不算昂貴,文具店裏隨處可見的嶄新的畫筆。

“很抱歉偷看到了你藏在衣櫃裏的畫筆,但我看你的那只畫筆好像已經快磨損幹凈了,所以我重新買了一只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