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5頁)

“為什麽?”太宰治有些不滿地問道。

我抿了抿唇,說:“哪怕知道葉藏少爺只不過是一本書的角色,哪怕知道他是注定要走向悲劇的,但我果然還是沒辦法就這樣放下葉藏少爺不管。”

要讓我就這樣離開這本書,我實在是沒辦法做到。

“說什麽沒辦法放下?”眼前的孩子像是變了一個人那樣,或許是因為我的拒絕而生氣了,他露出了一種完美又冰冷的笑,他說:“你看看周圍的場景。”

我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話語看了一眼四周的場景,四周遍布的血跡使我的臉變得蒼白起來。原本因為和太宰治談話而忘卻了的血腥味又重新向我湧來。

太宰治發出了壓抑的笑聲,那笑聲中像是充斥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黑暗那樣令人忍不住心驚:“你在說什麽傻話呀,我的幸子。”

那話語似是嘆息又似是憐愛。這些用來形容一個年幼瘦小的孩子未免顯得過於可笑,但用在太宰治的身上卻讓人有種“啊啊,就是這樣沒錯。”的感嘆。

“說什麽放不放得下的,那可不是無辜的小孩子。”太宰治極為冷漠地定下自己的評價:“那只不過是一個踩著鮮血奪走他人性命的怪物罷了。你的猶豫和掙紮都是無用且可笑的。”

“因為那僅僅只是一個會從你的身上汲取養分而後又剝奪走你幸福的怪物罷了。”太宰治沒有用繃帶纏住的那只眼睛極為空洞漆黑,如同隱藏著永不融化的堅冰那樣。

此時的太宰治簡直像是站在了任何人都無法觸及的黑暗盡頭。他的話語也使我當頭一棒,意識到了葉藏少爺此時已經剝奪走了他人的性命,染上了鮮血。

看出我的掙紮,太宰治嘆了口氣,隨後重新露出了柔和的笑容,他朝我伸出手,溫和地說道:“...總之,不要再去管那個大庭葉藏了,和我一起離開這裏吧,幸子。”

“徹底作為『惡』的大庭葉藏已經不是你想保護的存在了吧?”他如此說道,看著我的眼神卻帶著若有若無的悲傷。

“但葉藏少爺...”我下意識地說道,可惜還沒等我說出什麽來,太宰治又極為決絕地打斷了我的話語,他說:“難不成你還想與染上了殺人罪孽,作為『惡』的大庭葉藏在一起不成?”

“我...”我茫然地喃喃著,雙手緊握成拳,短短的指甲陷進肉裏留下幾個紅印。

不知為何,我有種自己很久之前就在這樣的抉擇中掙紮了的感覺。

在我自身的認知和世界觀裏,剝奪他人的性命是一件不可饒恕的事情。生命是非常沉重的,哪怕將殺人犯斬殺,已經死去的生命依舊是不會回來的。死者的喜怒哀樂,死者的一生,死者所留下的記憶都被輕而易舉地摧毀了,不管他人再怎麽哭泣呐喊,無論再做出什麽事都再也沒辦法將它們拼湊回來。

生命就是這樣脆弱又沉重的事物,在整個世間不停地掙紮著可又隨時會被卷入黑色的漩渦之中。

倘若在知曉這些的前提下依舊執意要幫葉藏少爺,我也不得不背上剝奪他人性命的罪孽。我能有自信背負起生命的重量嗎?我能夠毫不顧慮與『惡人』所存嗎?

“我...”

我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不同的畫面。

眾人面前做出滑稽把戲引得他人哈哈大笑的葉藏少爺。

——渾身是傷、纏滿繃帶卻又總是靜靜笑著的修治少爺。

在夜裏蜷縮著流淚的葉藏少爺。

——獨自一人縮在衣櫃裏的修治少爺。

剛剛掐著我的脖子想要置我於死地但自己卻發出了淒厲悲鳴的葉藏少爺。

——因為被我找到而笑著說道:“你是來殺死我的嗎?”的修治少爺。

這一刻,因為腦海中閃過的一切破碎的記憶,我突然想起了一切,清楚地意識到了眼前的人是修治少爺,是我的阿治。

看我的表情發生了變化,阿治也立刻猜測出我恢復了記憶,他松了口氣,說:“看來你已經恢復記憶了,幸子。那你應該更清楚地明白這只不過是一本書而已,不要想太多,我們走吧。”

“不。”我搖了搖頭。

阿治臉上的笑扭曲了一瞬,他深吸了口氣,似乎因為我多次拒絕而感到了不快,他說:“為什麽?”

“因為我會為葉藏的絕望與痛苦感到難過。”我咬著牙說道。

“為什麽?這只不過是一本虛擬的故事書罷了!”阿治因為不可置信而加大了音量,即使如此我依舊沒辦法就這樣跟他走。

如果要問為什麽的話——

“……因為他和你很像呀。”我用快哭出來的表情說道。

是的,我察覺到了。我的阿治與大庭葉藏可以說是不同世界的同位體。誠然,從性格上說他們有許多許多的不同,可我仍然能夠很清楚地察覺到他們的本質是非常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