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東霜寒和虛樂在小鎮裏住了十年。

都是年輕一輩中驚才絕艷者, 對大道有同樣的追求,越是接觸,他們兩人的默契越來越深。

在這十年時間裏, 小鎮周圍的邪魔之氣逐漸濃重起來, 虛樂意識到這東西會給滄瀾大陸帶來嚴重危害,他想盡快趕回無定宗陳述此事的危害,並且極力說服其他宗門警惕起來。

但那段時間,東霜寒隨時都有可能突破元嬰期。

他此一去,就沒有人能為東霜寒護法, 若是遇到什麽危險, 東霜寒隨時都會出事。

察覺出虛樂的顧忌,東霜寒滿不在乎道:“這有什麽,我一開始就是打算自己突破的,遇到你就是場意外。”

虛樂笑:“貧僧答應了你, 自然該信守諾言。”

東霜寒再次拒絕。

這裏只是一處偏僻凡間小鎮, 她不覺得自己會遇到什麽危險。

兩人僵持片刻,最後還是東霜寒說服了虛樂。虛樂是陣法大師,他為東霜寒繪制好護身大陣,急匆匆全速趕回宗門, 想著盡快完成手上的事情再趕回來為東霜寒護法。

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

但意外之所以被稱為意外, 就是因為它往往出人意料。

在東霜寒迎接元嬰期雷劫前夕,她遇到邪宗的人。

那時候,滄瀾大陸沒有邪魔之氣這個共同的外禍在, 內鬥十分激烈, 尤其是正道和邪宗之間摩擦不斷。

東霜寒身為劍宗弟子, 被邪宗的人盯上, 幾番遇險,突破元嬰期時更是被他們陷害,險些命喪雷劫。

-

室內的光線有些昏暗。

情女彎腰點燃油燈。

燈火幽幽,散發出一陣淺淡的香味。

用一只手護著燈苗,情女突然別了別頭發,那張冰冷而驚艷的臉染上淡淡紅暈。

“那個時候,虛樂及時趕了回來護住我。”

情女睫毛劇烈顫抖起來,她輕抿唇角,眼睛化為瀲灩秋水。

這般溫柔而多情。

她的冰冷與拒人千裏,在談論到那個人時,全部都如冰遇火,為其燃燒融化。

“他是個清朗若明月的人,從來沒有主動出手殺過人,我更是從未見過他動怒。直到那天夜裏,他為我拔劍,堅定向佛的心因我的遭遇染上憤怒,為我手染鮮血……”

衡玉的視線停頓在情女身上。

她先是有些詫異情女的情緒變化,後來慢慢品過味來又覺得有幾分悵惘。

——時隔萬年,回想起那日種種,情女依舊羞澀與動容。衡玉不知道是該感慨情女用情之深,還是該說那日那景過於驚艷,以至於萬年時光都過去了,她還是忘不掉一切。

“被他那樣的人特殊對待的滋味過於美好,就是在那一刻,我清晰意識到我對他動情了。”情女慢慢平靜下來,以一種很平淡的語氣陳述結果,“後來回想,我知道虛樂的怒與情愛無關,他一直將我視作共尋長生大道的知己友人。覺得憤怒,是因為知己被人暗害,是因為他辜負了為我護法的諾言。”

-

是東霜寒先動情,破壞了兩人之間的默契與無話不談。

虛樂不像了悟,必須度過情劫,他沒有必須與東霜寒糾纏下去的理由。

當他察覺到東霜寒對他的情愫後,虛樂溫和而堅定地拒絕過幾次。

但是,太過驕傲的人,就容易不撞南墻不回頭。

東霜寒太驕傲了。

她歷經過很多個快穿世界,遍歷種種風景。在滄瀾大陸,她以未滿百歲的年紀突破到元嬰期,劍宗東霜寒艷絕九州,引得無數天之驕子為她盡折腰。

擁有著這麽多盛名,東霜寒總覺得虛樂如果動情,只有她與他能相配。

於是她苦苦掙紮,想要強求一個結果。

劍宗東霜寒苦戀無定宗虛樂佛子的軼事流傳遍整個大陸。

不少好事之徒還編了兩人的很多香艷事跡。

直到滄瀾大陸的界壁被破壞,邪魔之氣大舉侵入。

它們暗中侵蝕很多修士,那些修士變成邪魔,在邪魔母氣的控制下朝身邊人痛下殺手。

被侵蝕的修士裏甚至有化神修士,一時之間,滄瀾大陸亂成一團。

-

“我並非一個分不清輕重緩急的人。”

情女大概覺得有些難受,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咳了好幾聲,咳得滿臉都泛紅。

瞧見衡玉要起身扶她,情女擺擺手拒絕。

“剛剛說到哪裏了?”情女慢慢回想,聲音染上些許疲倦,“那時候,邪魔為禍各大宗門,劍宗也出現了很大損傷,我身為劍宗長老連忙趕回宗門調查邪魔一事。”

“虛樂那時候已經被定為無定宗下一任掌教,他終日忙著處理邪魔之氣的事情,也沒有那個時間、心力與我糾纏。”

“慢慢地,我們發現只有佛門功法才能凈化邪魔之氣。”

說到這裏,情女低下頭,柔順的長發擋住她半邊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