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正文完

帝魔祖的隕落, 使得各宗修士精神大振。

就好像本有座難以攀越的高峰死死壓在心頭,現如今那座高峰挪開了,哪怕眾人明知道後面還有重重危機, 但起碼再沒有高峰遮擋住烈日,他們終能撥去重重陰霾, 自大地窺見陽光。

不過,之前連續征戰多年, 各宗修士的狀態都不太好, 所以無定宗這邊並不急著發動對邪魔的反攻。

而邪魔那邊不知道是出於什麽算計, 也暫時蟄伏。

兩方便處於一種詭異的休戰狀態, 緊繃的氣氛像極了風雨欲來的前奏。

趁著這段時間,了悟寸步不離陪著衡玉。

合歡宗距離西北之地相當遙遠,耽擱小半個月時間, 有溫養神魂功效的暖魂玉才順利送到駐紮地。

暖魂玉有半個巴掌那麽大, 通體乳白色, 握在手裏溫熱柔滑。

了悟的木工越來越熟練,他握著暖玉,花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將它簡單雕琢一番, 用紅繩穿好後,把它系到衡玉的脖頸上。

乳白色澤的暖玉襯得她的皮膚更加蒼白。她穿著裏衣正面仰躺,密如鴉羽的睫毛垂落, 在眼底形成淡淡陰影,整個人看上去生機黯淡。

了悟枯坐著, 默默為她輸送靈力。

“咚咚咚。”

外面傳來沉悶的敲門聲。

舞媚站在屋檐下稍等片刻,門從裏面被人打開。

對上了悟的視線,舞媚輕聲道:“接下來的行動已經商議好了,我奉命來告知你幾件事, 順道來探望下洛主。”

“麻煩了。”了悟聲音清冷,請她進屋坐著。

舞媚坐到床邊,默默注視著衡玉。

她被了悟照顧得很好,頭發梳理整齊,嘴唇蒼白卻不幹燥,神情十分安詳,若忽略掉那過分失去血色的臉色,看起來就像是在安靜熟睡。

瞧得久了,舞媚忍不住去牽她的手——冰涼刺骨。

“喻小師弟知道你昏迷的消息後一直在哭,誰勸都勸不住他。情緒起伏太大,遲實在受不了他那哭哭啼啼的樣子,就派他出城殺邪魔了。幾個小師妹也很難受。”

“……嗯,好吧,我承認我和遲也不太高興。我們那一批少主,已經只剩我們三個和楚主了,好在你沒出事,不然合歡宗未來幾百年,難道就靠我們這三個喜好玩樂的人撐著?”

舞媚絮絮叨叨,想說的話格外多。

“掌門用掌門令調了一大批丹藥和靈植給你,把它們都用光,你應該能醒了吧?我還想找你聊聊感情問題,哎,我這人最看不懂自己的心意了,把很多事情都弄成一團亂麻。煩死了,遲那混賬東西只會看我熱鬧,你被他襯托得形象格外高大你知道嗎……”

念叨得嗓子有些幹時,了悟給她遞了杯茶水。

舞媚笑著道了聲謝。

喝過茶水潤喉,舞媚將行動的事情告知了悟,擡手為衡玉理了理衣襟:“她大概要昏迷多久才能醒?”

了悟垂眼,聲音喑啞:“她的神魂損傷太嚴重,可能明天就會醒,也可能需要沉睡個幾十年才能醒。”

“……能醒來就好。”

在屋子裏又待了會兒,在了悟按捺不住要開口趕人之前,舞媚先一步起身離開。

走到半路時,淅淅瀝瀝的春雨說下就下。

舞媚剛想結個防護罩擋雨,斜後方突然伸來一只手,那只手上撐著油紙傘,穩穩遮在她頭頂上方擋去雨水。

那骨節如玉的白皙手背映入舞媚視線,她順著手往上看,果然瞧見俞夏那張熟悉而俊秀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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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植熬成藥的味道很苦,了悟知道衡玉嗜甜怕苦,熬藥時特意往裏面扔了幾塊冰糖。

如往常一樣,耐心喂她喝完整碗藥,將空碗放到桌面時,他注意到墻角下方擺著一個虛合起來的小箱子。

他在這個屋子裏住了這麽長時間,似乎一直沒見過它。

遲疑片刻,了悟走到墻角,撩開僧袍衣擺蹲下身,慢慢將小箱子打開——

裏面安安靜靜擺著個木盒子。

木盒子上半部分被雕刻成一只兔子形狀,底下方方正正,唯獨有個木條橫伸出來。

了悟仔細端量片刻,試探性地摸著那橫伸的木條,發現它能夠轉動後,將它順著擰了幾圈。再松開手時,木條慢慢往回轉,木盒裏傳出一陣纏綿而熟悉的的《鳳求凰》曲調。

等木條轉回原位後,曲子也戛然而止。

木盒怎麽會發出音樂聲?

了悟神情茫然,幹脆將木條擰到頭,《鳳求凰》再次在屋內響起。

他將木盒子從箱子裏抱出來時,才注意到底下壓著一張字條。字條上的字跡灑脫張揚,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跡。

[以後了悟師兄想什麽時候聽、想聽多少遍《鳳求凰》都可以]

了悟啞然失笑: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做的這個木盒子。

他抱著木盒上了床榻。

放下那層層疊疊的床帳,他擰轉木條放著《鳳求凰》,目光一直落在衡玉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