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逃

澤田綱吉的疑問並沒有得到回答。

前來追殺他們的這群人就好像古代哪個舊貴族豢養的死士, 沉默而忠誠,像一群沒有感情的機器,視自己和同伴的傷亡為無物。

澤田綱吉眼睜睜地看著不遠外的黑衣男人蹲在地上劇烈地喘著氣,他身上挺括的黑色和服被火焰燒燎成了更加時髦的乞丐裝, 和衣料緊貼在一起的皮膚自然也沒能好到哪裏去。他單膝跪在地上, 勉力地靠著插在地上的黑色長刀支撐身體, 搭在刀柄上的手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幾乎已經只剩下白骨。澤田綱吉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齜著牙眉心都皺了起來。

並不是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他還有閑心去心疼敵人,純粹是那副慘樣, 只要是同為人類的生物看到了, 也會生理性地感同身受一下下的。

然而, 顯然他此時身邊的另外一個人至少單從心理素質上來說是絕對不屬於正常的人類生物的範疇內的。因為他上下打量了敵人半晌之後, 居然蹦出了一長串饒有興致的分析。

“誒?這種程度的痛苦都能夠忍住嗎是做過特別訓練吧?蔑視人命, 抹殺自我人格, 將個體當做工具培養。你們那邊至少有一個強有力得能夠壓下所有反對聲音的大型勢力, 而且社會階層固化, 群體之間的分階相當嚴格。難道說還有貴族階層的存在?或者說是……”少年眼眸一眯,別有深意地吐出了最後一個字, “王?”

澤田綱吉木然地扭頭看他, 不知道該先震驚還是先吐槽好。震驚他在這麽短的時機內居然想到了這麽多, 吐槽這都什麽時候了他居然還有閑心去分析人家的社會階層= =

黑衣死神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沒有對白蘭傑索的話做出任何反應。他就像一個只會聽命於主人的木偶, 對外界的一切聯系全都被切斷。他扶著長刀站起身, 還沒站穩就不受控制地再次弓下腰吐出了一大口血。

要突破一位王權者的聖域從他的手中搶人怎麽可能不付出代價,特別是那位王權者代表的規則還是毀滅的時候。此時此刻,屬於周防尊的蘊含著毀滅之源的力量在男人身體中亂竄, 這個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身體機能幾乎要被火焰灼燒殆盡。但是他似乎壓根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要死了一樣,掙紮著擡起了手。

“縛道之六十三……”

澤田綱吉呼吸微微一滯,在他身後,白蘭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垂在身側的右手拇指扣住了食指上的指環,頓了頓,又往下滑了一個弧度。正在這時,黑衣男人口中的言靈剛吐出一半,一聲野獸的嘶吼橫空而出,伴隨而來的是一個少年清朗的聲音。

“澤田桑,你們沒事吧?”

白色的外貌像一只巨大狐狸的野獸從空中俯沖而下,張嘴就把那個死神攔腰咬住往前沖了十多米。柔軟的白色毛發在臉側間拂過,澤田綱吉瞪大了眼睛,看著突然沖出來的妖怪和死神打作一團,一時搞不清楚這又是什麽發展。

“夏目。”

澤田綱吉還在懵逼,他家的妹妹醬已經半點不見外地和跟在白色野獸身後跑過來的少年打起了招呼,並且附贈了人家一個甜甜的笑。

“澤,澤田桑……對不起我來晚了……”

急匆匆地從山林深處跑出來的少年微微彎下腰扶著膝蓋低低喘著氣,借著鎖在他們腰間的光片的亮光,澤田綱吉看到了他微微發紅額間還籠著薄汗的清秀側臉。

澤田綱吉木著臉思考了一秒鐘這位大半夜從烏漆嘛黑的山林裏跑出來似乎是來救他們的少年到底是人是鬼。

真的不是他腦洞開太大,實在是澤田蘿莉的歷史記錄實在令人堪憂,只要是跟她熟悉的,可能是女鬼可能是琵琶但就是不大可能是正常人類。

雖然目前來看這位被澤田彌介紹叫做夏目貴志的少年看起來還是很正常很像人類的……是的,在這個危機的緊要關頭,他妹妹居然還有閑心先跟自家哥哥們介紹一下自己的小夥伴,也是十分地不緊張了,心態簡直穩如富士山。

然而一秒鐘之後,澤田綱吉就推翻了自己關於夏目貴志少年只是個普通人類的判斷。

看著他們全部被未知的符咒鎖住的樣子,夏目少年先是微微皺眉有點為難。然而不等白蘭笑眯眯地說出他們只是手被鎖住了跑還是能跑的這樣安慰的話,眉清目秀手腕纖細的夏目就直接上手,徒手把捆縛著他們的光片撕開了……其形態仿佛在撕一張有點硬的塑料紙。

澤田綱吉發誓在光鎖被扯開的刹那,他看到白蘭臉上的笑容裂了條縫。

有前途啊這位少年……

在被夏目帶著往山林深處跑的時候,澤田綱吉一邊條件反射地避過林子裏橫生的枝幹,一邊還分了一部分腦細胞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東西。

不是他不想緊張,實在是目前的劇情走向已經讓他完全看不懂了。澤田綱吉同學就像是一個意外掉落在海中被大浪拍來拍去的倒黴蛋,無論怎麽掙紮都是被浪潮帶著走的,最後他幹脆放棄了掙紮,被潮水拍出一臉“愛咋咋地吧”的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