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破產

燕京公安總局發布的, 是一條自采訪的視頻。

這種情況，其實請媒體來更加方便，奈何沈長安夫妻也想在旁邊聽聽當年事情的始末, 加上現在網上江絡的黑料鬧得紛紛揚揚, 這個視頻急著用, 幹脆就直接在公安局裏拍了。

會關注燕京公安總局官號的都是些在意國家大事, 憂國憂民的中年人, 可能還有小部分學法律學刑偵的學生，加上一些帶著獵奇心態, 偶爾會轉點疑難雜案的吃瓜群眾。

以上所有人, 都和關注娛樂圈粉粉黑黑的人士毫不重合，所以這段視頻剛發出的時候, 就像是針掉進了大海裏，連個響都沒發出來。

直到某位知名博物博主起床。

這博物博主姓王，簡稱王博物，是個非常稀有的、又關心國家大事，又混跡粉粉黑黑的白領。這年頭的年輕人，起床第一秒, 眼睛還沒睜開呢, 就側過身去抓手機。

王博物眯著眼睛刷微博。

腦子裏還想著昨天看的新聞，說是有個跨省大型人販子集團被連根拔起了，一下子逮住了大幾十號人, 據說被拐走的小孩就找到了十幾二十個。王博物在心裏為那些痛失愛子的可憐家長祈禱了一句, 忽然發覺燕京公安總局官號發了條視頻微博。

這倒是少見。

燕京公安總局平日裏頂多發點普法小常識, 很少會發這種——“現實案例短紀錄片？”

王博物念著那幾個字，心說這不是媒體才會做的事麽，公安總局難不成是今年普法績效沒滿, 閑得發慌來簡直當自媒體了？

她心裏吐槽，但是到底好奇，點開來，眯著眼睛看。

這視頻很有媒體暗訪風格，全程色調灰暗，先是提了一嘴之前大型人販子集團落網的事，隨即出鏡了一個幹癟的老人。

余某某，男，xx歲，犯罪嫌疑人。

旁白說，這個余某某是該集團裏的老人，這次落網之後，他是少部分願意出來接受采訪，懺悔一下的人。

那老人穿著橙黃馬甲，戴著鐐銬，面容滄桑。采訪者是個中年女警官，面容嚴肅地問了幾個問題，隨即切入正題道：“你這麽多年，難道就沒有良心發現，後悔的時候嗎？”

余有才嘆了口氣。雖說是對著鏡頭，但是他沒有絲毫演戲痕跡，完全是照著心裏話說的：“有啊，怎麽沒有——那是大概十七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剛幹完一票，突然被一個富貴人家聯系上，說是要買一個孩子。”

女警臉上閃過一絲訝異：“他們是因為生不出孩子，所以才想來買？”

余有才擡了下眼皮子，說：“哪有這麽簡單，說起來那個富貴人家，燕京人應該都聽過，就是做房地產的那個建華公司老總江建華——當年他們找上門來的時候我身邊正好有個男孩，長得也周正。但是他們說不要，要女孩，還要長得漂亮的。”

建華房地產的老總。

那踏馬不是江絡的養父一家子嗎？

王博物睡前才吃過這個瓜，她眼睛微微瞪大，隱隱感覺自己大概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坐起來認真往下看。

余有才：“我當時就奇怪了，這種富貴人家，要是生不出孩子肯定是想要繼承家業的男孩，怎麽非要女娃呢？況且他們有錢，去福利院收養，也不是什麽難事。”

“他們一開始不想解釋，但是後面大概是害怕我幹完活之後咬出他們，才跟我細細說了。”

“江建華夫婦自己有個親生女兒，還和另一家定了聯姻。但是江建華這人作孽啊，他搞大自己秘書肚子，後面不知道怎麽的——我猜大概是他老婆幹了什麽——那秘書出了車禍，一屍兩命。好巧不料的，秘書的媽恰好就在江家當保姆，懷恨在心，把他們女兒送走了。”

“我這時候還以為他們買女孩是不舍得親女兒，要找個精神寄托，結果又不是。他們跟我說，想買女兒是為了替上親女兒的位置，免得聯姻成了泡影，所以收養這種走正規途徑的方式不行，得找人販子來買孩子。”

他說到這，沉默了好久。

那女警臉上也繃不住嚴肅，她幾乎帶著怒氣問道：“然後呢，你就替他們幹了？”

余有才長長嘆了口氣：“他們要求孩子一定得好看，小女孩倒是到處都有，好看的真不多。我那天正好路過燕京飛機場，在外頭看到個小孩，乖乖巧巧坐在嬰兒車裏，看著出身不錯。我看大人離得遠，就動了手——我一般不會拐這種有錢人家小孩，太作孽，當時我就自我安慰說，這小孩去了江家也是過好日子的。”

余有才絕對不是個好人，他犯下的罪足夠讓他被關到老死。

但是不代表他就一點良知沒有了。余有才捂著臉，說：“這票幹完，我就金盆洗手了，後來實在放不下，找人去打聽她過的怎麽樣。結果有兄弟給我從保姆公司打聽來，說是帶她的保姆不是個好心的，對她動輒打罵，好也頂多是冷著，飯都不好好喂。加上江家人知道這不是自己親生女兒，一直也慢待著，那小孩過得慘得很，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