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譚太醫

惟芳齋在京城的地位可謂是數一數二,統共三層樓,不僅賣字畫,也賣古玩、珍寶,定期還會開辦一些展覽,供京城的達官貴人賞玩。

顧攸寧從前是這家店的常客,如今卻成了這裏的賣主。

這個點,

店裏還沒什麽人。

穿著一身青布長褂的杜掌櫃在櫃台後看著賬本,聽到腳步聲就擡了頭,他跟顧攸寧做了這麽多年的買賣,這會看到戴著帷帽抱著畫卷進來的白衣女子,還是立刻就認了出來,笑著放下手裏的算盤,迎了過去,語氣溫和地說道:“想著您這幾日也該來了。”

又看了一眼她手裏抱著的畫,笑道:“咱們上二樓說話?”

顧攸寧點點頭。

杜掌櫃便讓人看好店裏,親自領著顧攸寧上了二樓的包間。

惟芳齋能夠在京城聞名多年且無人能比肩的原因,不僅在於它總能尋到一些別人尋不到的古字畫,還因為他接納過許多有才之士,這些有才之士起初並不出名,可一手字畫卻頗具靈氣,風格也總能自成一派,杜掌櫃在他們最落魄的時候慧眼識英雄,等他們出彩了,自然不會忘了他從前的恩典。

如今字畫界頗為出名的一些大家都同他保持著良好的關系往來。

至於杜掌櫃接納顧攸寧的原因——

有靈氣是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她曾是那位顧首輔的孫女,當年那位顧首輔的字畫千金難買,流於世上的也是少之又少,偏他的風格最難模仿,正是惟芳齋最缺的一類,而顧攸寧從小受人指導,風格與其頗為相似,因此等顧攸寧找上門的時候,杜掌櫃在見到她手中的畫時,當即就欣然接納了。

他沒看錯。

這幾年顧攸寧的那些字畫賣得格外好,幾乎每每掛到店裏就會被人搶售一空,甚至於還有人早早下了預定,不拘什麽類型、風格,全憑她定。

這會看著顧攸寧,杜掌櫃就像是在看他的搖錢樹一般,臉上的笑藏也藏不住,等顧攸寧要把那些畫打開給人先過目一番的時候,更是笑著攔了一把,“不用了,我們都合作那麽多次了,我還信不過您?”

說著,便把事先準備好的銀票都給人遞了過去。

顧攸寧也沒堅持,只是看到他遞過來的銀票時,輕輕擰了眉,“多了。”

“不多,”

杜掌櫃笑道:“您的字畫如今賣得是越來越好了,我們店裏的掛牌價格高了,給您的價格自然也要比從前翻上一番。”說這番話的時候,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顧攸寧的面部表情,見她先前蹙起的柳眉慢慢舒展,心下也稍稍松了口氣。

如今顧攸寧的字畫賣得這麽好,也有不少人來同他打聽這位“悠山散人”的消息,就連那些畫界的大家也不時過來下帖子,想通過他們請人參加交流會。

他若不把人籠絡住,被其他競爭對手搶了去,那可真是連哭都沒地方去哭。

“對了,”

想起一事,杜掌櫃把懷裏的帖子拿出來,同人說道:“過陣子城郊的杜園要開辦交流會,那位李成元先生特地給您下了帖子,想請您一道參加。”

聽到李成元的名字,顧攸寧是有些詫異的,不過她還是搖了搖頭,“不了。”

見她如往常一般拒絕,杜掌櫃也不意外,但還是低聲勸了一句,“那位李成元先生可是畫界的頂梁柱,那些王公貴族誰不爭著想求他的畫,他若是幫您說幾句話,您日後字畫的價格只怕比如今還得翻上幾番。”

這世道就是這樣。

懂行的人看畫功,不懂行的人看名氣。

說句不好聽的,那位李先生即使在白紙上隨便點個墨都有一堆人爭著搶,保不準還得說一句有意境,可放在顧攸寧身上,即使她畫得再好,但名氣若不高,價格翻了天也就到這了。

杜掌櫃和顧攸寧做了兩年的買賣,知道她家裏的情況也知道她缺錢,這會是真心實意給人建議。

顧攸寧抿了抿唇,心中似乎有些意動,但最終還是拒絕了:“不用了,我平日也不是很方便出門。”

而且,

她也怕麻煩。

錢多自然是好,但若是因此惹了旁人的眼,接踵而來的麻煩也足夠讓她頭疼了,這樣……她還不如多畫幾幅畫。

錢雖然少,但至少不會有什麽麻煩。

想到她的身份,杜掌櫃輕輕嘆了口氣,到底是沒再勸。

“那我下個月再來。”顧攸寧說完這句就戴上帷帽站了起來,她今日還得去善匯堂替小滿重新配藥。

杜掌櫃知道她不喜歡別人知道她的身份,平日就連馬車都是停得很遠,便問道:“要給您叫車嗎?”

顧攸寧搖搖頭,“不用了。”善匯堂離這不遠,她打算直接步行過去,同杜掌櫃告辭後,她獨自一人走出惟芳齋,沿著街道朝善匯堂的方向走,余光瞥見街道兩邊張燈結彩,一派喜氣,才恍然想起又快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