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私欲

京兆府。

許安州是昨兒夜裏在樊樓抓的。

聽說被抓的時候正要同一位花娘行歡好之事, 衣裳都脫了一半,京兆府的人就這麽沖了進去,半點情面都沒留, 也沒給人穿衣裳,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人拉到了京兆府的衙門。

這事發生的時候, 原本就有些晚了, 等傳到顯國公府的時候已經快子時了。

許安州一向好玩,在外留宿是常有的事, 當夜沒歸家,許家人也沒覺得奇怪, 下人們早早鎖了門歇下了, 等他身邊的小廝把這事傳回家的時候, 許家老夫人和國公夫人當場就暈了過去。

顯國公許弘雖然沒暈倒, 但著實也受了不小的驚嚇。

本來是半夜想去京兆府的,念著這個點過去, 誰都見不著,便只好按捺到了今天清晨,天剛亮,一夜未睡的許家人連帶著許家老太太都趕到了京兆府。

許家統共就兩個兒子。

長子許安清倒是個出色的,文武雙全,從前是和姬朝宗等人並列的,偏偏天妒英才, 有次出門的時候碰到流寇, 雖然僥幸保全了一條命,但雙腿卻廢了,如今只能坐在輪椅上,而身體康健的許安州自然成了許家人的希望和寄托。

所有人都等著他日後繼承國公府。

又因為他是次子的緣故, 家裏老太太和他母親從小就寵著他,念著他年紀還小,在有些事上也從來不曾拘束。

如今出了事,老太太和許夫人哭得眼睛都要瞎了,趁著許弘進去和京兆府尹說話,他們一群人待在外頭又是抹眼淚,又是急道:“好端端的,怎麽就出了這樣的事?”

“之前那個女人的家裏不是都打點好了嗎?怎麽突然又扯出來了?”

“要是安州出什麽事,我也不活了!”

坐在輪椅上的許安清聽著這些話不免蹙眉,他本就身體虛弱,一夜未睡,更顯膚色蒼白,聞言,以手抵拳,咳嗽了好幾聲,出言勸道:“祖母,母親,你們先別急,我去裏頭看看父親和京兆府尹聊得怎麽樣。”

可許老夫人和許夫人此時一心惦念著許安州,哪有心思理他?

還是跟之前似的,邊罵邊哭。

許安清身邊的小廝看不下去,不禁皺了眉,推著他的輪椅,壓下身子小聲道:“公子,我們先進去吧。”

語氣卻有著藏不住的憤慨。

自打大公子出事後,家裏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老太太和夫人不聞不顧,就連下人們也開始拜高踩低。

難不成大公子就不是許家的子嗣嗎?二公子出事,大公子也是一夜未睡,奔前走後地打聽情況,大公子身體本就不好,老夫人和夫人不關心也就罷了,還總是無視大公子。

他這個外人看著都覺得心疼!

許安清像是已經習慣了,面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和許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囑咐一聲便和身邊的小廝說道:“進去吧。”

輪椅往裏推。

京兆府的人都認識他,倒也未曾阻攔。

剛到院子裏,還未進去,他就聽到裏頭父親壓著嗓音問道:“就……真的沒辦法了?”

然後是京兆府尹隨懷的聲音,語氣也很是無奈,“老哥哥,真不是我不幫你,這事要不捅出來也就罷了,可這次是上頭有人特意囑咐的,您說我哪裏敢徇私?”

“上頭?”

許弘一愣,“哪個上頭?”

裏頭似是沉默了一瞬,須臾才傳出許弘驚訝的聲音,“你是說……姬家那位世子爺?”

許安清聽到這,無波無瀾的臉上也終於有了變化,他擡了手,阻止小廝去敲門,而是留在外頭思量著,許家跟姬家雖沒怎麽交好過,但也從來沒有生過仇,這些年你來我往的也算是客氣。

難不成是二弟招惹了那位才讓他出手了?

不過如果真是那一位,只怕二弟這次是兇多吉少了。

長指輕叩扶手,他斂目思量著,而裏頭許弘的聲音還沒有停下,“怎麽會,那位大人不是一向不大理會這些事嗎?”雖說姬朝宗的手段令人害怕,但眾人也都知道這位主子也不是什麽事都管,只要不招惹到他,他一向是睜只眼閉只眼。

可若是讓他插了手,那這事就很難善了了。

隨懷也有些納悶,“我也奇怪,所以我才想問問老哥哥,是不是安州什麽時候惹到那位大人了,要不然他怎麽會插手這件事?”

“這……”

許弘皺了眉,臉色也十分難看,“我也不知道啊。”

可他心裏也明白,他這個小兒子一向行事不著邊際又仗著家裏老太太寵著,有時候連他的話都不大聽,什麽時候招惹到了別人還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要是其他人也就罷了,以他顯國公府的招牌,總不至於擺不平。

偏偏是那位……

他咬牙切齒,氣得不行,“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畜生!”

屋子裏又沉默了許久,隨懷勸了幾句,半晌,許弘推門出來,看到在庭院裏的許安清,他神色微怔,等聽人喊了一聲“父親”才點頭嘆道:“你都聽到了?”